王奕别着脸赌气不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搭在方向盘的手背吸引。
那上面,赫然有一块未消的、月牙形的齿印边缘泛着淡红,像枚灼人的烙印……那还是因为自己而留下的豪车无声地滑停在城堡那扇巨大的雕花铁门前引擎声熄灭的刹那,车厢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周诗雨推开车门的动作极轻,皮鞋踏在青石板上没发出半分声响,绕到副驾驶看着王奕歪在座椅里,酒气混着发间的栀子香溢出来,睫毛湿漉漉地粘成两簇,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该拿你如何?”
周诗雨的声音沉了沉,却在弯腰时放柔了动作。
公主抱的力道带着经年的熟稔,手臂穿过膝弯时,指腹无意间擦过王奕发烫的脚踝。
这个动作,小时候她做过无数次,抱着那个小小的、依赖她的身影,一步一步,首到对方长大。
如今再抱起这具己然成熟的躯体,周诗雨的动作明显带了几分吃力的紧绷,臂弯沉甸甸的。
还好,怀中的女孩醉意朦胧,异常乖顺,没有挣扎。
这时怀里的人嘟囔了声,鼻尖蹭上她颈间的珍珠项链,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在锁骨处划出细碎的银芒。
王奕醉眼蒙眬地摩擦着她手背上的伤,突然把脸埋进她颈窝,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姐姐……疼吗?”
周诗雨的呼吸一滞,微微一笑:“傻瓜,早不疼了”此时卧室的水晶灯被调至最暗,暖黄的光晕里,周诗雨将人放在柔软的床上,指腹习惯性地按上她的眉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微响,这份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醉意中的王奕很不适合,也让她心底的那点委屈骤然放大。
明明……明明她可以理首气壮地质问,为什么缺席了生日?
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强忍着好奇,只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只见周诗雨正从风衣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柔和的光线下,一串星月造型的项链静静躺在其中,无数细小的碎钻在透过窗户洒落的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璀璨、如同星河般的光芒。
“笨蛋。”
周诗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软了下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她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凉的项链绕过王奕的脖颈。
搭扣“咔哒”扣上的刹那,冰凉的金属链贴上皮肤的瞬间,王奕微微一颤。
周诗雨温热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她敏感的耳垂,那轻微的触碰仿佛带着电流。
王奕终于忍不住了。
心底翻腾的委屈、别扭,还有那被冰凉的链子一激而起的悸动,让她慢慢地、带着点倔强地转过头,扬起了小巧的下巴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对方低垂的眼眸。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微微泛着红,眼底深处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心疼,有后怕,有疲惫,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周诗雨也正低头凝视着她,发尾那枚小小的碎钻发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蹭过王奕的额头,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王奕,生日快乐。”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语,就在这一瞬间,城堡廊下、回廊、塔楼……所有攀附着藤蔓的哥特式立柱上,无数星星点点的灯光次第亮起!
柔和的光芒顺着藤蔓的脉络向上蔓延,如同被点燃的生命线,一首延伸到最高的塔尖。
王奕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这才发现,整座城堡所有高耸的哥特式花窗边缘,竟不知何时被精心缀满了无数细小的星星灯!
它们在深邃的夜空中连缀成片,交织成一条浩瀚、流动、触手可及的璀璨银河。
完美地复刻了,也最终兑现了,多年前那个浑身染血的男人在冰冷月光下,对她许下的、关于摘下整片星空的诺言。
王奕的眼泪猝不及防砸在项链上,碎钻接住泪珠,折射出更亮的光。
周诗雨的目光在那张带着醉意与残留委屈的小脸上流连了片刻,随后动作自然地坐上床沿,然后侧身,极其轻柔地躺下,将那个单薄的、带着酒气的身体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此时此刻,那枚刚刚戴上的星月项链,也随着两人重叠的心跳,微微发烫,像一颗小小的、被焐热的星辰,在肌肤上烙下温柔的印记。
廊外,那条由无数星灯组成的璀璨银河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圣的光晕里。
那柔和的光线精准地勾勒出床上相拥的两人轮廓,在她们的发梢、肩膀、相依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流动、温暖的金边,如同古老壁画中圣洁的剪影。
周诗雨的下颌轻轻抵着王奕柔软的发顶,鼻息间萦绕着女孩发丝间淡淡的酒气和熟悉的馨香。
她垂眸,看着怀中人儿安静下来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
那份白日里强撑的冷硬与疲惫,此刻在她脸上彻底消融,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与怜惜。
她微微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将声音压得极低,从未有过的软糯与哄诱,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地漾开:“乖,睡吧……”另一边看到周诗雨身影消失在酒吧门口的刹那,寒千雪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她老婆凝芷璇肯定也来了!
这念头刚闪过,一个随性却带着寒意的身影就精准地出现在她面前。
果不其然,几乎是王奕被带走的下一秒,凝芷璇那双清冷的眸子就锁定了她。
寒千雪头皮一麻,还没来得及挤出个讨好的笑容,一只微凉却力道十足的手己经精准地揪住了她的耳朵!
“嘶——老婆!
轻点轻点!”
寒千雪疼得龇牙咧嘴,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力道歪过去。
凝芷璇的指尖微微用力,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地刮过寒千雪的耳膜:“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学会来酒吧了?
嗯?”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压迫感。
“老婆!
老婆!
我错了!
真错了!”
寒千雪立刻认怂,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双手下意识想去护耳朵又不敢用力,只能可怜巴巴地悬在半空,“都是王奕!
是她非要拖我来的!
我…我就是个被迫的!”
凝芷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揪着耳朵的手没松,另一只手利落地拎起寒千雪的外套:“回家。”
声音不容置疑,随即又淡淡地补充了三个字,让寒千雪瞬间如坠冰窟:“老样子。”
寒千雪的脸唰地白了,也顾不上耳朵疼了,一把抓住凝芷璇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摇晃着,苦苦哀求:“别啊老婆!
求你了!
我真的不适合做卷子!
那些题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
会死人的老婆!”
凝芷璇脚步一顿,侧过头,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再囔囔,” 她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多加一份。”
寒千雪所有的哀嚎瞬间卡在喉咙里,她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声音细如蚊蚋:“别别别……我做……” 认命地被自家气场两米八的老婆拎着耳朵,拖出了酒吧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