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视了张承审视中带着不满的目光,径首走到厅中,先是对着温怀玉端正地行了一个万福礼:“父亲。”
随后,才转向张承,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张大人。”
整个过程,从容镇定,丝毫不见寻常女子的怯懦。
张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转为审视。
这温家小姐,传闻中温婉知礼,今日怎会如此失仪?
竟在他与丞相议论她终身大事的关键时刻闯入……是落水伤了神智,还是……另有缘故?
看来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并非如表面般简单,温相这女儿,心思恐怕不浅。
温怀玉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念慈的脸色虽然因为落水和昏迷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完全不似鲁莽冲动之举。
温怀玉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沉声问道:“慈儿,何事如此急切,竟让你闯到前厅来了?”
念慈目光如炬,定定地看向吏部侍郎张承,语调虽轻柔,每一个字却都带着千钧之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女儿所言,乃是关乎女儿终身的大事,更是关乎我温家百年荣辱的大事,还请父亲屏退左右。”
张承脸上的谄笑瞬间僵硬,笑容凝固在嘴角,变得无比尴尬,仿佛被人当众掴了一巴掌。
他眼皮跳动,心中怒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这温念慈的话,字字句句,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他堂堂吏部侍郎,竟然被一个闺阁女子如此不客气地当面驱逐?
真是岂有此理!
温怀玉原本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神情,在听到女儿这番话后,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念慈一眼,女儿的反常举动让他心中疑窦丛生,但念慈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却又让他隐隐感到事情的重要性,或许,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
思忖片刻,温怀玉缓缓抬手,挥退了厅内的侍女和家仆,沉声对张承道:“张大人,小女刚刚醒转,或许身子还有不适,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张大人海涵。
家事繁琐,本相需先处理一番,稍后再与张大人细叙。”
这番话,表面上客气周到,实则己是委婉至极的逐客令。
张承脸色铁青,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他没想到温怀玉竟然真的为了这个女儿,当面给自己没脸。
他可是代表太子殿下而来,温怀玉如此举动,难道是根本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心中怒火中烧,但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强行压抑住怒气,不敢在温怀玉面前造次。
毕竟,温怀玉位高权重,又是当朝首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可以得罪的。
张承僵硬地起身,拱手告辞,语气生硬:“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温相处理家事了,告辞。”
临走之前,张承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地剜了念慈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牢牢记住,刻在心底。
张承:这个温念慈……好大的胆子!
竟敢当着他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搅局!
她口称“终身大事温家荣辱”,难道是听到了风声,知道了太子殿下的心意?
她这般行事,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不愿意?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为。
哼,温怀玉这只老狐狸,养的女儿也如此刁钻。
此事必须尽快告知太子殿下,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怕是不好掌控,需早做打算,免得将来误了殿下的大事。
待张承带着满腔怒火离开后,温怀玉面色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儿身上,语气严肃,带着一丝愠怒:“慈儿,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所谓何事?
你可知刚才张大人前来,所为何来?”
念慈感受到父亲语气中的怒意,心中反而更加坚定。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将会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父亲固有的认知和观念。
但为了自己,为了温家,她必须这么做!
念慈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地,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地传入温怀玉耳中:“父亲,女儿知道张大人所为何来。
但女儿恳请父亲,万万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语毕,念慈深深地伏下身子,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表达着自己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