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六晚的江城锦绣阁,包厢里的水晶灯晃得我眼晕,
满桌的菜被照得油亮——酱红色的糖醋排骨堆在白瓷盘里,
酱汁顺着盘边往下滴;清蒸鲈鱼的眼白翻着,准婆婆张桂兰的脸就映在鱼眼旁,
笑得满脸褶皱都堆起来,像泡发的木耳。“林晚,看这儿!”张桂兰突然举起一张红色存单,
指甲盖涂着剥落的红甲油,边缘还沾着点饭粒,拍在我面前时,存单边角刮得桌面轻响,
“你嫁进我们陈家,可一点不亏!这20万彩礼,今天就给你!
”满桌亲戚的目光“唰”地聚过来,连添茶水的服务员都顿了手,壶嘴悬在杯口,
热水在杯底积了一圈白雾,慢慢晕开。我指尖刚碰到存单,
就觉出异样——比真存单薄了半层,像我妈买菜时揣的促销传单,轻轻一捏,纸质发脆,
连最基本的凹凸纹理都没有。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微信,
附带一张真·假存单对比图:“小心!这张防伪线是印的,假的!
我上周给你看的样本就是这个手法,用指甲刮能掉!”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指尖的存单瞬间变得滚烫,像攥了块烧红的炭。我抬头看向对面的陈默,
他原本挂着的温柔笑突然僵住,眼尾快速扫了眼张桂兰,又转回来盯着我,
脚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我的小腿,嘴型动得极快,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先收下,别闹。
”“晚晚啊,别愣着!”张桂兰见我没接,又把存单往我面前推了推,
金镯子在桌沿磕出“噔噔”的脆响,语气里满是得意,“你别嫌少,陈默刚买房,手头紧,
但对你的心意不含糊!这钱你拿着,婚后想买裙子买化妆品,我绝不多嘴!
”我捏着存单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腹蹭过模糊的银行印章,
廉价的油墨味混着啤酒的酸腐气飘进鼻腔,让我胃里发紧。上周我去陈家送炖好的排骨汤,
刚走到玄关就听见张桂兰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划玻璃:“那丫头傻,好哄,
到时候拿张假存单糊弄过去,等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怎么样?”当时陈默没反驳,
只低声说了句“妈,别被她发现了”。那时候我还自欺欺人——说不定陈默是被他***的?
说不定他心里是有我的?可现在,陈默攥着我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指腹按得我皮肤发疼,
手心的汗渗进我的袖口,黏得人难受。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他的指印像几道红蚯蚓,
正慢慢渗出血丝。“阿姨,这存单我不能收。”我把存单轻轻推回去,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连我自己都惊讶——原来心凉到极致,反而不会发抖。满桌瞬间静得可怕,
连嚼菜的声音都停了。张桂兰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嘴角耷拉下来,眼神瞬间变得尖利,
像要扎进我肉里:“林晚,你什么意思?嫌钱少?我们陈家不是小气人家!你要是不满意,
咱们可以再商量,但你不能不给我面子!”“妈,您别生气。”陈默赶紧站起来,
伸手想揽我的肩膀,语气还是惯常的温柔,可手劲大得像铁钳,“晚晚,妈也是一片好心,
你先拿着,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别在这儿让亲戚看笑话。”我侧头避开他的手,
肩线绷得笔直,像拉满的弓:“不是我嫌少,是这存单有问题。”我掏出手机,
点开苏晴发的对比图,把屏幕转向张桂兰,“您看,真存单的防伪线在紫光灯下会发光,
印章边缘得很;您这张——”我指尖点了点存单上的防伪线,“是印上去的,
用指甲刮一下就能掉。”张桂兰的脸色“唰”地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猛地伸手抢过存单,手指抖得厉害,几下就把存单揉成一团,
声音发颤却还硬撑:“你胡说!这是银行给我的!林晚你别血口喷人,是不是不想嫁了,
故意找事?”“我没找事。”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紫光灯——是昨天苏晴硬塞给我的,
她当时皱着眉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拿着,万一用得上”,
现在亮着的灯柱在桌布上投下一圈紫光,像道审辨真假的光,“阿姨要是觉得我冤枉您,
咱们现在就去隔壁的建行验证。是真的,我给您鞠躬道歉;是假的,您得给我个说法。
”“验什么验!”张桂兰突然把纸团往地上一扔,纸团弹了弹,滚到陈默的皮鞋边。
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溅到我的外套上,
黏糊糊的:“林晚你安的什么心?今天是商量彩礼的好日子,你非要闹得大家不痛快!
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陈家,觉得陈默配不上你!”旁边的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
陈默的舅舅端着酒杯凑过来,酒气喷在我脸上:“桂兰,既然晚晚这么说,要不就去验验?
省得有误会,多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张桂兰突然转头瞪他,
又飞快地摸向自己的包——我看得清楚,她从包底掏出一张真存单,
红色的封皮带着明显的折痕,和刚才那张假的完全不一样。
她手忙脚乱地把真存单往毛衣内袋塞,袋口的线头勾住存单边角,她还慌慌张张地扯了两下,
而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在灯光下闪着光——那镯子至少值3万,她却说“家里紧”。
陈默显然也慌了,他突然拉起我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胳膊拽脱臼:“晚晚,别闹了!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点她!
”我被他拖着走,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发出闷响。走廊的灯是暖黄色的,
却照不暖我冰凉的指尖。我挣扎着回头,看见张桂兰正弯腰捡地上的假存单纸团,
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直到走到饭店门口,冷风裹着夜气吹过来,
我才猛地挣脱陈默的手,手腕上已经被攥出了几道红印,疼得我指尖发麻。“陈默,
你早就知道存单是假的,对不对?”我盯着他的眼睛,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不敢看我,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鞋尖把石子踢得老远,像在逃避我的问题。
“我妈也是没办法……”他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抠着裤缝,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油污,
“家里最近真的没钱,她就是想先稳住你,等婚后我们有钱了,再给你补上……”“稳住我?
”我突然笑了,眼泪却差点掉下来。我想起三年前,陈默在雨里接我,把伞都往我这边倾,
自己半边肩膀湿得透透的,他说“晚晚,
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想起去年他说“买房差10万,你能不能先借我点”,
我把自己攒了五年的8万全部转给他,连一句“借条”都没要,
我怕他觉得我不信任他;想起上周我送排骨汤去陈家,
躲在玄关听见的那些话——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们在一起三年,
你知道我从来不是看重钱的人。”我的声音发哑,掏出手机,打开转账记录,
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有点冷,“当初你说买房差钱,
我把8万都给你了;现在你妈用假存单骗我,你还帮着她隐瞒。陈默,你把我当什么了?
”陈默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委屈,甚至还有点责怪,像我做错了什么:“晚晚,
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怕你不同意结婚!你别生气,我会想办法把钱补上的,
咱们别因为这点小事闹分手好不好?”“小事?”我看着他虚伪的脸,突然觉得陌生。
那些他记得我不吃香菜、下雨天带伞接我的温柔,原来都是裹着糖衣的骗局。“陈默,
我们分手吧。”我把转账记录凑到他面前,字里行间都是我曾经的信任,
“当初我给你的8万,你现在还我,咱们两清。”陈默的脸一下子变了,刚才的委屈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暴躁,他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林晚,你别太过分!那8万是你自愿给我的!
现在说分手就要回去?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跟我分手,故意找存单的茬?
”“我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清楚。”我的指尖冰凉,却握得很紧,点开110的拨号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