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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作家“爱吃富顺豆”的优质好《家庭生活比较悲剧的电视剧》火爆上线小说主人公陈秀英周明人物性格特点鲜剧情走向顺应人作品介绍:六点十五咖啡机的嗡鸣准时钻进耳朵我正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咖啡瓷砖冰顺着脚心往上像有条蛇贴着骨头玻璃罐里的豆子还剩小半是上周刚从进口超市买的蓝标签上的英文被水汽洇得发“咔嗒”一身后的瑜伽垫突然被抽我没回鼻尖已经闻到那股熟悉的樟脑味——陈秀英的羊毛衫总带着这股味像晒了半个世纪的旧棉“女人家大清早扭来扭像什么样”她的声音擦过耳带着点晨起的...
主角:陈秀英,周明宇 更新:2025-08-18 10: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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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十五分,咖啡机的嗡鸣准时钻进耳朵时,我正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咖啡豆。瓷砖冰凉,
顺着脚心往上爬,像有条蛇贴着骨头游。玻璃罐里的豆子还剩小半罐,
是上周刚从进口超市买的蓝山,标签上的英文被水汽洇得发皱。“咔嗒”一声,
身后的瑜伽垫突然被抽走。我没回头,
鼻尖已经闻到那股熟悉的樟脑味——陈秀英的羊毛衫总带着这股味道,
像晒了半个世纪的旧棉花。“女人家大清早扭来扭去,像什么样子。”她的声音擦过耳畔,
带着点晨起的沙哑,“地板刚拖过,别踩脏了。”我转过身时,她正把瑜伽垫卷成筒,
动作慢悠悠的,手腕上的银镯子滑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块青褐色的老年斑。
阳光从厨房的纱窗钻进来,在她花白的鬓角上投下细碎的网,她的眼睛半眯着,
看向我的时候,总像在打量一件放错位置的摆设。“妈,我习惯早上练会儿。
”我伸手去接瑜伽垫,指尖刚碰到边缘,她突然松了手。垫子“啪”地砸在地板上,
卷着的弧度弹开,露出我特意选的薄荷绿——周明宇说这个颜色看着凉快。“习惯?
”她弯腰去捡那只缺了口的搪瓷碗,碗沿的豁口在晨光里闪着白,“嫁到我们家来,
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你公公在世时,天不亮就起来给祖宗上香,
哪有功夫摆弄这些洋玩意儿。”咖啡机“噗”地吐出最后一口蒸汽,
玻璃壶里的深褐色液体泛着泡沫。我走过去关电源,指尖碰到壶壁,烫得缩了手。
陈秀英在身后笑了一声,不是那种敞亮的笑,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
“毛手毛脚的。”她把搪瓷碗放在料理台上,碗底的褐色药渍像块没洗干净的血痂,
“我来吧,免得你又打碎东西。”我看着她往两个杯子里倒咖啡,手很稳,
银镯子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她给周明宇的马克杯里加了两勺糖,搅得勺子叮当响,
到我这杯时,糖罐被她随手推远了,“女孩子喝那么甜,容易发胖。
”马克杯上印着我和周明宇的婚纱照,是去年结婚一周年时拍的,照片上我笑得露齿,
他搂着我的肩膀,背景是片薰衣草田。现在杯沿沾着圈褐色的渍,陈秀英用抹布擦了两下,
没擦干净,就把杯子往我面前一推,“将就着用吧。”周明宇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时,
陈秀英正把一盘煎蛋端上桌。三只煎蛋,蛋黄都流着溏心,是他最喜欢的火候。
她把盘子往他常坐的位置推了推,又从消毒柜里拿出那只新骨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白粥,
粥面上漂着几粒枸杞。“明宇,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像泡过温水的棉花,“昨天你说想吃油条,我特意去巷口那家排队买的,刚出锅的。
”周明宇揉着眼睛坐下,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他抓起一根油条咬了半口,
含糊不清地说:“妈,你不用这么早起来的。”“没事,我睡不着。
”陈秀英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目光扫过我面前那杯黑咖啡时,又冷了下来,“小敏,
不是我说你,女人家要懂得心疼人。明宇在学校忙一天,你就不能早起给他做顿热乎的?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渗进皮肤。其实我定了五点半的闹钟,
昨晚批改完学生的论文已经快十二点,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但话到嘴边,
又被我咽了回去——以前说过类似的话,陈秀英会抹着眼泪说“我老了,不中用了,
连句实话都听不得”,周明宇就会拉着我的手叹气,“妈也是为我们好”。
“她最近学校事多。”周明宇终于开口,却没看我,低头用筷子戳着煎蛋的蛋黄,
“让她多睡会儿。”陈秀英没接话,突然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
倒进那只缺角的搪瓷碗里,放进微波炉。“叮”的一声响后,她把碗端到我面前,
牛奶冒着热气,在碗沿的豁口处打着旋。“喝点热的,对胃好。”她的指甲在碗沿刮了一下,
留下道白印,“咖啡那东西太烈,喝多了怀不上孩子。”我胃里突然一阵发紧。上周体检,
医生说我有点胃寒,让少喝凉的。这话大概是周明宇告诉她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
总像裹着根刺。我端起搪瓷碗,牛奶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豁口处的瓷片硌着嘴唇,有点疼。
“对了,”陈秀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棕色药包,
“我托人从乡下带的艾叶,你晚上泡泡脚,暖宫。”药包上系着根红绳,绳子磨得发毛,
“你妈当年就是宫寒,怀你时遭了不少罪,你可别学她。”我的手顿了顿。
母亲的电话昨晚十点多才来,她说父亲的关节炎又犯了,让我有空回去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跟周明宇说,陈秀英怎么会知道我妈宫寒?“妈,我身体挺好的。
”我把药包推回去,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粗糙,像块浸过水的老木头,“不用麻烦了。
”“怎么叫麻烦?”她的手按住药包,红绳在晨光里晃了晃,“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明宇好,为了我们周家好。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些闲事?”她突然提高了声音,
银镯子“当啷”撞在桌腿上,“我们周家三代单传,到明宇这辈,总不能断了香火。
”周明宇放下筷子,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星。“妈,吃饭呢。”他的声音很轻,
像怕惊着什么,“小敏还年轻,不急。”“不急?”陈秀英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我像她这么大时,明宇都能打酱油了!你就是太纵容她,
让她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心思都不在家里!”我握着碗的手开始抖,牛奶晃出碗沿,
滴在桌布上,洇出一小片黄渍。桌布是我挑的,浅灰色带细条纹,周明宇说显得干净。
现在那片黄渍像块补丁,扎得人眼睛疼。“我去学校是上班,不是抛头露面。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像被风刮得摇摇晃晃的芦苇,“我是老师,教书育人,不丢人。
”“老师?”陈秀英冷笑一声,伸手在我额头点了一下,她的指甲划过我的眉骨,
留下道凉丝丝的印,“当老师有什么用?能给我们周家生孙子吗?
当初要不是你哭着喊着非明宇不嫁,放着好好的研究生不读,现在……”“妈!
”周明宇突然打断她,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说这些干什么。”陈秀英闭了嘴,
转身去厨房端咸菜,背影挺得笔直,银镯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我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母亲也是这样背对着我,站在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
行李箱的滚轮在水泥地上磕出钝响。“你会后悔的。”母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混着咖啡机的嗡鸣,“那种家,进去了就别想做自己。”周明宇碰了碰我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别往心里去,”他低声说,“我妈就是年纪大了,想抱孙子。”我抬起头,
看见他眼睛里的自己,脸色发白,嘴角抿得很紧。陈秀英端着咸菜从厨房出来,脚步很轻,
银镯子没再响。她把盘子放在周明宇面前,又看了看我,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像窗台上的霜,
薄薄一层,底下全是冰。“快吃吧,粥要凉了。”她说,“上午我去张阿姨家,她孙子满月,
让我去取点红鸡蛋,沾沾喜气。”阳光从纱窗钻进来,在桌布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
那片牛奶渍慢慢晕开,像朵正在腐烂的花。我低下头,喝了口黑咖啡,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喉咙,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铁。周明宇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嗯嗯啊啊地应着,手指在桌布上轻轻敲着。陈秀英看着他,眼神里的柔软像刚化的雪水,
一点点漫出来。我握着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杯子里的倒影晃了晃,
像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影子。“对了,”陈秀英突然想起什么,
“昨晚我看你梳妆台的瓶瓶罐罐太多,就帮你收拾了一下。那瓶蓝色的,看着快用完了,
我就扔了。”我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精华,还剩小半瓶。“妈,
那瓶很贵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贵什么贵,”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都是些化学东西,伤皮肤。我给你放了盒珍珠粉,是你张阿姨从太湖边带的,纯天然的,
比那些洋玩意儿好。”我想起昨晚卸妆时,确实在梳妆台上看见个白色小瓷盒,
上面印着朵淡粉色的莲花。当时没在意,现在才想起,我的海蓝之谜面霜好像被挪了位置,
瓶盖没拧紧,边缘沾着点白色的粉末。“谢谢妈。”我低下头,看着碗里剩下的牛奶,
表面结了层薄薄的膜,像层透明的皮肤。周明宇挂了电话,拿起最后一根油条。“上午有课,
”他说,“我吃完就走。”“路上小心点。”陈秀英给他递了张纸巾,“中午回来吃饭吗?
我给你炖排骨。”“不一定,可能要开会。”“那我留着,等你回来热。
”他们的对话像温水,慢慢漫过我的脚踝,带着股熟悉的樟脑味。我放下搪瓷碗,
碗底的药渍在光线下泛着黄,像块没擦干净的血迹。“我也吃完了。”我说着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的声音,像根针划过玻璃。“急什么,”陈秀英看着我,“再坐会儿。
”“不了,”我拿起包,“我也得早点去学校,今天有早自习。”周明宇抬头看了我一眼,
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陈秀英没再说话,只是用筷子夹起周明宇碗里剩下的半块煎蛋,
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嚼着。我走出厨房时,听见咖啡机的嗡鸣终于停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陈秀英嚼东西的声音,像只老鼠在暗处磨牙。
玄关的镜子擦得很亮,我看见自己的影子,穿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镜子边缘放着张全家福,是去年春节拍的,陈秀英坐在中间,周明宇站在她左边,
我站在右边,三个人的笑容都像贴上去的,硬邦邦的。我换鞋时,
发现鞋柜最底层的那双运动鞋不见了。那是我上周刚买的,白色的,周明宇说好看。“妈,
你看见我的运动鞋了吗?”“哦,”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昨天打扫卫生,
看见鞋底沾了泥,就帮你扔了。那种鞋,不耐脏,不好打理。”我的手指顿在门把手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窗外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我想起母亲撕我行李箱贴纸时,指甲划过箱子的声音,和现在陈秀英嚼煎蛋的声音,
一模一样。“知道了。”我说,拉开门。冷空气灌进来,带着点潮湿的雨意。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昏暗中,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拖在地上的尾巴。
楼下传来陈秀英的声音,她在跟周明宇说什么,语气很软,像块浸了水的棉花。我关上门,
把那些声音挡在里面,转身往楼梯口走。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在敲一面破锣。走到二楼时,手机响了,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你爸的药快没了,有空回来拿一下。”我站在楼梯转角,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终于打出两个字:“好的。
”风从窗户钻进来,吹起我的风衣下摆,像只翅膀被打湿的鸟。楼上传来周明宇关门的声音,
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走,高跟鞋的声音在楼梯间敲打着,一下,
又一下,像在数着日子。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像只被困住的飞虫。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教案,红色批注密密麻麻爬满页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在鼠标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聊天框,
母亲的头像还停留在早上那条“好的”的回复上。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王老师抱着作业本从门口经过,看见我,笑着敲了敲玻璃:“苏敏,还在忙?
刚才教务主任来问你下午的公开课准备得怎么样了。”“差不多了。”我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个笑容,脸颊的肌肉却像被胶水粘住了,“就是有点担心学生们不配合。
”“你教得那么好,怕什么。”她靠在门框上,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对了,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心理讲座,下周三下午,一起去听听?听说主讲老师特别厉害,
专讲家庭关系的。”家庭关系四个字像根针,轻轻扎在太阳穴上。我拿起桌上的保温杯,
拧开盖子喝了口热水,水汽模糊了镜片:“可能没时间,那天有早自习。”“也是。
”王老师叹了口气,“你们家那位是大学老师,按理说时间应该充裕,
怎么总让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壁的温度烫得掌心生疼。
上周公开课结束后,周明宇来接我,王老师正好撞见,当时她还笑着说“小两口真恩爱”。
只有我知道,他车里副驾的储物格里,永远放着陈秀英准备的降压药,就怕他“被我气着”。
“他学校事也多。”我低下头,假装整理教案,“快期末了,忙着答辩。”王老师没再追问,
转身往楼梯口走,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滴在水面上的墨,慢慢晕开就没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脸色比早上更白了,眼下的青黑像被人打了一拳。
手机在桌洞里震动了一下,是周明宇发来的微信:“晚上部门聚餐,可能晚点回。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
想问他早上陈秀英说的话是不是他传的,想问他母亲怎么知道我妈宫寒,
想问他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应该辞掉工作在家生孩子。最终只回了两个字:“少喝。
”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教学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电线上的星星。我合上电脑,
收拾东西准备走,路过走廊的镜子时,看见自己的风衣下摆沾着点白色粉末,
是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陈秀英放在我梳妆台上的珍珠粉,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衣服上。
夜风带着点潮气,吹得人脖子后面发凉。校门口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
我走到公交站台,看见电子屏上的广告在闪,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笑着说“给她一个家”,
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婆婆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叶酸,让我给你带句话,
别总想着避孕,伤身体。”我的手指猛地一颤,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这个号码有点眼熟,
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小区门口药店的店员,上次我去买感冒药时留过电话。
陈秀英竟然让她带这种话?公交来了,人不多,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像串起的省略号。我点开那条短信,看了又看,
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我模糊的脸。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
光线昏黄,照在地板上像蒙了层灰。陈秀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织着毛衣,
银镯子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抬:“回来了?饭在厨房,热一下就能吃。
”我换了鞋,走到厨房。电饭锅里温着米饭,菜是中午的剩菜,一碟炒青菜,一碟咸菜,
都没怎么动过。陈秀英中午说要炖排骨等周明宇回来,看来是没炖。“明宇说晚上聚餐。
”我把菜倒进微波炉,玻璃转盘转起来时发出轻微的嗡鸣。“聚餐?
”陈秀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不屑,“我看是借口吧。男人啊,一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想当年他爸……”后面的话被电视里的广告声盖了过去。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看着微波炉里旋转的剩菜,突然觉得很累,像被抽走了骨头,连站着都费劲。吃完饭,
我回卧室准备洗澡。梳妆台的镜子上蒙了层薄灰,是陈秀英下午打扫时没擦干净的。
我拿起卸妆棉,刚要往脸上擦,突然看见那盒珍珠粉旁边,
放着一个白色药瓶——是我上周刚买的避孕药,瓶盖没拧紧,露出里面的药片。
心里咯噔一下。早上出门前,我明明把药瓶放在抽屉最里面,还用本书挡着的。
我走过去拿起药瓶,倒出几粒药片在手心。药片是白色的,圆圆的,和我平时吃的一模一样。
但不知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捏起一粒放在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捏起一粒,
用指甲刮了刮,表面的糖衣脱落,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粉末。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我吃的那种避孕药,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这时,客厅的电视关了,传来陈秀英的脚步声。
我赶紧把药片倒回瓶里,塞进抽屉,用那本《教育心理学》挡住。刚做完这一切,
卧室门就被推开了。“睡了吗?”陈秀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热水袋,“天气凉了,
给你灌了个热水袋,捂捂肚子。”我坐在床沿,后背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流,像有条虫子在爬。
“还没,准备洗澡。”“嗯,早点洗了睡。”她走进来,把热水袋放在床头柜上,
目光扫过梳妆台,在那盒珍珠粉上停了停,“珍珠粉用了吗?睡前敷点,对皮肤好。
”“还没来得及。”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面上沾着点梧桐叶的碎屑。“记得用。
”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被子,“被单该换了,明天我洗。”她的手顿了顿,突然说,
“对了,下午药店的小李来送东西,说你托她买的叶酸到了,我帮你收着了,
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前发黑。“我没买叶酸。”“哦?
”陈秀英挑了挑眉,银镯子滑到手腕,“那可能是她记错了。年纪轻轻的,记性倒不好。
”她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快洗澡吧,水凉了。”门被轻轻带上,留下道缝,
客厅的灯光从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一道,像把刀。我坐在床沿,看着那道光亮,
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母亲也是这样站在宿舍门口,
门缝里漏出她的声音:“你爸当年就是被你奶奶拿捏得死死的,连买包烟都要看脸色。
”我拉开抽屉,拿出那瓶药,再次倒出几粒在手心。淡黄色的粉末透过指缝往下掉,
像细小的沙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没吐出什么东西,
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像吞了口辣椒水。我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
眼睛红得像兔子。嘴角还沾着点唾沫,我用手擦了擦,指尖碰到皮肤,冰凉一片。
手机在卧室响了,是周明宇。我走出去接电话,他的声音带着点酒气:“我快到家了,
你睡了吗?”“没。”我的声音还在发颤。“怎么了?听起来不对劲。”“没什么。
”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空气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刚出饭店门。”他顿了顿,“是不是我妈又说什么了?”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想问他知不知道陈秀英换了我的药,想问他是不是和她一起骗我,
想问他毕业典礼那天我要是听了妈的话,现在会不会在图书馆里看论文。但话到嘴边,
只变成一句:“路上小心。”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灯照着我的影子,
长长地拖在地板上。柜子上的叶酸瓶在光线下闪着白,像个沉默的笑话。我走过去拿起瓶子,
拧开盖子,倒出几粒在手心,和避孕药瓶里的一模一样。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周明宇回来时,我还坐在沙发上。他脱下外套,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混杂着饭店里的油烟味。
“怎么不开灯?”他伸手去按开关,灯光亮起来时,他看见我手里的药瓶,脸色突然变了。
“这是什么?”我举起手里的叶酸瓶,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的手顿在开关上,
指节发白。“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笑了笑,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你妈说是我托药店买的,你也不知道?”“小敏,你听我解释。
”他走过来想碰我,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解释什么?解释她为什么要换掉我的药?
解释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就等着我怀孕?”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周明宇,那是我的身体!我的!”卧室门突然开了,陈秀英站在门口,穿着睡衣,
头发乱糟糟的。“大半夜的吵什么?”她的声音很凶,银镯子在光线下晃得人眼睛疼,
“明宇刚回来,你就不能让他清静会儿?”“我让他清静?”我举起手里的药瓶,
对着她晃了晃,“那谁让我清静?你们一个换我的药,一个装不知道,当我是傻子吗?
”“什么换你的药?”陈秀英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瓶子,“这是我给明宇买的维生素,
你别在这胡搅蛮缠!”“维生素?”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在灯光下缩成一小点,
像蛇的眼睛,“那我床头柜里的避孕药,怎么变成叶酸了?”陈秀英的脸突然涨红了,
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你……你胡说什么!”“我胡说?”我冲进卧室,
从抽屉里拿出那瓶避孕药,扔在茶几上,药片滚了一地,“你自己看!这是你换的,对不对?
你就这么想让我生孩子?为了让你周家有后,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周明宇蹲下去捡药片,
手指抖得厉害。“小敏,别这样。”“别哪样?”我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周明宇,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辞职在家,给你生个孩子?
”他低着头,没说话,捡药片的手停在半空。“他当然知道!”陈秀英突然喊起来,
声音尖利,像指甲划过玻璃,“这本来就是我们商量好的!你嫁到我们家,
生儿育女就是你的本分!藏着避孕药,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周家传宗接代?
”“我的本分不是生孩子!”我对着她喊,嗓子突然哑了,“我是个老师,我有自己的工作,
我……”“工作能当饭吃吗?能给明宇养老送终吗?”她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
“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明宇怎么会娶你?放着局长家的千金不要,
偏要你这个不下蛋的鸡!”“妈!”周明宇突然站起来,挡在我们中间,“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陈秀英推开他,银镯子撞在他胳膊上,发出当啷一声,“我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周家!你爸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看好你,
不能让周家断了香火……”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呜咽。周明宇站在原地,
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陌生,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
那是在大学的图书馆,他穿着白衬衫,坐在窗边看书,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
我走过去问他借笔,他抬头对我笑,眼睛里有星星。现在那颗星星不见了,
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天。“我累了。”我说着,转身往卧室走。脚踩在药片上,
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像骨头断了的声音。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吊灯的影子在墙上晃,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客厅里传来陈秀英的哭声,夹杂着周明宇的劝说,
像根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耳朵。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灭了。
周明宇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躺在我身边,呼吸里还带着酒气。他想抱我,我往旁边挪了挪,
躲开了。“小敏,”他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叫,“对不起。”我没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打湿了枕头,冰凉一片。“我妈她……她也是急了。”他继续说,“我们结婚两年了,
她就是想抱孙子。”“那我呢?”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就该为了你们家的孙子,连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想法都不要了吗?”他没说话,黑暗中,
我听见他叹了口气,像块石头掉进深井。后半夜,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毕业典礼那天。母亲站在香樟树下,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磕出钝响。
“跟我回家。”她说,伸手来拉我。我想抓住她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脚下像踩着棉花,
一步步往后退,掉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洞底全是碎玻璃,扎得我脚心流血。
陈秀英站在洞口,笑着往下扔药片,黄色的,白色的,像下雨一样。周明宇站在她旁边,
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往下沉。我惊醒时,天已经亮了。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
像有人在哭。周明宇睡得很沉,眉头皱着,像在做什么噩梦。我看着他的脸,
突然想起昨天王老师说的心理讲座,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下周三的讲座,
我想跟你一起去。”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客厅传来陈秀英的脚步声。她又起得很早,
大概又在准备早饭了。我躺在床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突然觉得那间厨房像个笼子,
而我,就是那只笼子里的鸟,翅膀早就被剪短了,却还妄想着能飞出去。
床头柜上的热水袋已经凉了,像块冰。我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的表面,
突然很想念母亲的手,她的手心总是暖暖的,小时候冬天睡觉,她总把我的手揣在她怀里。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是王老师回的微信:“好啊,到时候我叫你。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像条通往外面的路。周三的阳光带着点虚假的暖,
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教案上投下一道道竖纹,像监狱的铁栏。
我把心理讲座的邀请函塞进教案夹最里面,纸角还是被风吹得卷了起来。
王老师在对面整理试卷,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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