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晚宴在主宅花园举行。
我攥着罗盘混在里面,假装看风景,其实是寻找周家密室。
兰因早就不见人影了。
临走前他说:“我去后院看看有没有好酒。”
周老爷子被一群人围着。
他穿了件黑唐装,九十岁的人了,腰杆挺得比谁都首。
有个中年人笑着说:“周老这身子骨,比我还硬朗!”
旁边有人接话:“您老捐了那么多学校福利院,积的德都变成精气神了!”
老爷子哈哈笑,看着确实挺精神。
突然,手中的罗盘指针在我手里抖得厉害。
我刚想查看,胳膊却被人拽住了。
是林雪,周池明的未婚妻。
她穿条香槟色的裙子,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晃得人睁不开眼。
“开杂货铺的也能进周家?”
她声音里带着冷傲。
周围立刻有人看过来,眼神里都是好奇。
我挣开她的手:“有事?”
她冷笑一声,盯着我手里的罗盘,声音突然拔高。
“拿个破罗盘瞎晃悠,想给周家看风水?
杂货铺黄了,改行当神棍了?”
周围顿时有人低低地笑。
周老爷子也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酒杯,看了我一眼。
林雪马上换了副撒娇的样子:“爷爷,这女的没请帖就混进来了,拿着罗盘东看西看的,别是想偷东西吧?”
“她是我请来的。”
周池明走过来。
“我最近总做噩梦,让苏小姐帮忙看看。”
“看风水?”
林雪挑眉,下巴抬得老高。
“池明你别被骗了!
我叔叔林正南就在这,他是茗城风水协会的会长,她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胸前挂着串佛珠,手腕上戴个玉扳指。
就是林雪的叔叔林正南。
周池明皱了皱眉:“林叔叔挺忙的,不用麻烦了。”
“麻烦什么?”
林雪抢着说。
“这位苏小姐看着挺自信的,让我叔叔考考她呗?
省得有些人拿点三脚猫功夫到处骗人。”
林正南打量了我两眼,那眼神跟看路边摊似的,带着点傲气。
“小姑娘看着面生。
师从哪个门派?”
我笑了笑:“苏家派,我就是祖师爷。”
这话一说,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没门派也敢来周家说风水?”
“怕不是来撞骗的吧?”
“周少就是太好说话了,什么人都信。”
林雪笑得更得意了:“听见了吧?
我就说她是骗子。”
“既然周少信你,那我就问几个简单的。”
林正南清了清嗓子。
“宴会厅这八盏水晶灯,这么摆有什么讲究?”
我瞥了眼头顶的灯,呈八卦状分布,每盏灯的亮度都不同。
“乾位灯最亮,镇宅气;坎位灯暗,聚财水。
八灯成阵,是想锁住周家的气运不外泄。”
林正南点点头:“苏小姐看来还是懂点门道的。
那不妨再说说,周老这宅子的布局,妙在何处?”
我抬眼,随口道:“大门纳东南巽风,玄关摆铜鹤引气,正厅横梁藏暗龙骨,连楼梯步数都合着九宫数。
单论这些,茗城找不出第二家。”
林正南愣了下:“算你有点眼力。”
周老爷子笑着摆手,唐装袖口绣的云纹在灯光下泛光。
他确实有资本得意。
他确实有资本得意 。
这宅子的风水骨架硬得很,假山压煞,鱼池聚气。
连窗棂朝向都掐着时辰定的,寻常人家学都学不来。
我话锋一转,看向院子中间那棵银杏树。
“可惜了,风水眼放错地方了。”
“一派胡言!”
林正南的佛珠捏得咯吱响。
“那树是风水眼!
聚气养运,我三年前亲手定的,错得了?”
周围立刻有人帮腔:“林大师还能有错?
这树每年挂果比别家多一倍!”
“小姑娘怕不是想博眼球?”
林雪拽着周老爷子的胳膊晃。
“爷爷你看!
我就说她是骗子!”
周老爷子眉头微蹙,没首接怼我,只对周池明摆手。
“带她去偏厅歇歇吧。”
他声音挺温和,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可眼神里藏着点不耐烦。
我没动,举着罗盘冲银杏树扬了扬。
“周老爷子,这树看着聚灵,实则在吸灵。
而且冲子女宫 —— 您家小辈,这三年没少出事吧?”
老爷子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指尖在杯沿摩挲了两下。
周池明的继母突然挤过来,脸白得像纸。
“你说的是真的?
我家池宇…… 三年前开始生病,怎么都治不好……萍姨别信她!”
林雪急了,“她肯定早打听好了!”
林正南也沉脸:“夫人,您信我还是信这丫头?”
周池明的继母瞬间噤声。
林正南在圈里是头面人物,她不想得罪。
“三年前这局是我盯着布的,错不了。”
这时候,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慢悠悠走过来,脸上挂着笑,看着没什么特别。
可我扫过去时,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这人站在灯光下,周身却像裹着层薄雾。
明明五官清晰,可怎么看都记不住具体模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对周池明动了意念:“这人是谁?”
脑电波刚传过去,周池明的声音就钻进我脑子里。
“陈先生,三年前到的周家,爷爷特别信他,说他能帮家里聚气。”
“聚气?”
我指尖的罗盘突然发烫,指针在他方向疯狂打转,却始终定不住点。
不对。
寻常人就算气场再强,罗盘也该有个明确指向。
可这人……像是把自己的气息生生抹去了,只剩一团模糊的影子。
周围嘲讽声更响了:“毛丫头懂什么?”
“想碰瓷周家吧!”
周老爷子皱着眉对我挥手:“别在这捣乱,走吧。”
就在这时候,二楼传来尖叫。
“池宇小少爷抽过去了!”
周老爷子手里的酒杯 “哐当” 落地。
急忙道:“快叫医生啊!”
“叫医生没用。”
我看向周老爷子。
“你小孙子的魂,正被树下的东西勾着呢。”
周池明的继母惊慌失措的看向我。
“求你救救我儿子!
多少钱都给!”
“好说好说。”
我指了指银杏树。
“挪了这树就行。”
“不行!”
林正南蹦到树前,脸红得像猪肝。
“动了风水眼就完了!”
这家伙还真是执拗的很,学艺不精又自以为是。
我不禁有了火气。
“亏你号称茗城第一风水师,难道不懂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地方聚气,却也是布煞的最佳方位。
这里早被人动了手脚,你自己看!”
我摸出符纸点燃,火苗 “腾” 地窜起来,竟是黑紫色的。
林正南的脸霎时间绿了,却咬着牙故作镇定。
“你这...不过骗人的把戏。”
周老爷子喉结动了动 —— 他显然也看出不对劲了。
那个陈先生沉不住气了。
“周老爷子,这姑娘是想想踩着我们出名呢,好手段啊。”
我冷笑:“是不是出名,挖开看看就知道。
地下两米,埋着脏东西,再拖半年,你周家就得垮。”
周池明往前站了一步:“爷爷,我信苏小姐。”
周老爷子的脸色沉了沉。
他信得过林正男,陈先生也是他倚重的人。
可刚才那黑紫色火苗,还有我提的 “子女宫”,却戳中了他的软肋。
我靠近他,声音压得很低。
“您家族的观魂术,这三年是不是越来越弱了?
周池明能看见我的金色灵魂 —— 您现在,还能看清吗?”
这话像针,一下扎破了老爷子的伪装。
他的脸 “唰” 地白了,呼吸都乱了。
观魂术是周家的根,这是他最在乎的。
他死死盯着我看了半晌,又猛地看向周池明。
周池明点头:“爷爷,我真能看见。”
“丫头,我信你一次,不过要是挖不出,别怪我周老不留情面。”
那陈先生还想说什么。
我立即打断道:“你怕什么?
莫非心虚?”
老爷子冲着管家道:“拿铁锹!
挖!”
声音里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周老不可!”
林正南急得跳脚。
“挖!”
老爷子却己经铁了心。
周家的下人众多,没挖多会儿,“当” 的一声脆响,铁锹撞上硬物。
众人围上去一看。
土里埋着个半米长的玉棺,红得发黑,透着邪气。
“这是…… 血玉棺?!”
有懂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可是至阴至邪之物啊!!”
“天啊,林大师竟然没看出来。”
“是啊,还号称茗城一地风水师,还没个丫头有本事。”
林正南的脸 “唰” 地没了血色,佛珠 “啪嗒” 掉在地上。
林雪也傻了,拽着林正南的胳膊。
“叔叔…… 这怎么回事啊?”
周池明突然低喊:“陈先生呢?”
大家这才发现,陈先生早没影了。
“狗东西!”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拐杖往地上猛戳。
“我待他如家人,他竟这么害我!”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晚宴的喧闹。
门口涌进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管家迎上去,嘴角的笑还没压下去。
“几位警官,这时候来…… 是有什么事?”
警察掏出本子:“接到报案,说这里有死人。”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嗤笑。
“哪来的死人?
别是搞错了吧。”
警察声音冷下来:“谁报的警?
站出来。”
我从人群里走出去,站在警察面前:“我报的。”
“警察同志,她一定在说谎。”
林雪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刺。
“她是来周家捣乱的。”
“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警察脸色沉下来。
“这位女士,这种玩笑开不得。
要是查不出东西,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不用那么麻烦。”
我一脚踹开中央的血玉棺,“哐当” 一声闷响,盖子弹开条缝,一股寒气顺着缝钻出来,把周围的热意瞬间浇灭。
“尸体就在里面。”
全场死寂。
警察犹豫了下,对同事使个眼色。
两个警员上前,小心翼翼查看。
棺里躺着个年轻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毫无生气的皮肤,和凝固在眼角的泪痕,分明在诉说死亡。
周池明不敢相信的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是他梦里那个女孩!
“这…… 这是…… 刚死?”
警察也惊了。
我回道:“不,至少死了一年了。”
周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是陈玄!
都是他干的!
我周家豪不知情啊!”
为首的警察道:“你们都要去警局做个笔录。”
“不急。”
我扫过脸色煞白的周老爷子。
“这棺材里的,只是其中一具。”
所有人都看向我。
“周家的密室里,至少还有几十具尸体。”
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周池明,不可思议地看我。
他在我大脑里疯狂的质问道:“苏青衣,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