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在寂静的废弃工厂里格外清晰。
陈默盯着屏幕上未知号码的来电显示，雨水顺着他前额滑落，模糊了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但没有立即说话。
“外卖员先生。”
对方的声音经过明显变声处理，电子音扭曲得不自然，“你刚才似乎送错了地址。”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谁？”
“一个能帮你活下来的人。
首先，掉头往回开三百米，第二个路口左转，那里有个自助储物柜。
把你手机放进第三排17号柜子里，然后离开。”
陈默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谁知道你是不是仓库那帮人的同伙。”
“如果我是他们的人，”电子音平静地说，“你现在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们有你的电动车牌号和平台注册信息，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是唯一能帮你擦除这些信息的人。”
电话突然断线。
几秒后，一条短信进来，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陈默的出租屋门口，拍摄时间显示是仅仅十分钟前。
又一条信息：“他们在找你。
决定权在你。”
陈默的血液几乎凝固。
他确实无路可退。
犹豫片刻后，他按照指示找到那个储物柜，将自己的手机放入指定格口。
就在柜门关闭的瞬间，他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一次性手机，显然是留给他的。
他刚拿起那部手机，它就震动起来。
“很好。”
还是那个变声的声音，“现在听仔细，平台系统里己经有对你的定位追踪指令，但我在后台暂时屏蔽了。
你需要回家拿些必需品，然后彻底消失一段时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陈默低声问。
“因为三分钟前，我刚刚阻止了一个针对你平台账户的远程锁定指令。
因为你的照片现在己经分发到至少三个黑帮小组的手中。
还因为，只有我知道7-B仓库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变声者停顿一下，“现在，他们认为你是我派去的人。”
“你到底是谁？”
陈默追问。
“暂时称呼我为Z吧。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家等死，二是按照我的指示行动，或许能活下来。
顺便说一句，选一的话，预计活不过今晚。”
陈默闭上眼，雨水顺着他脸颊滑下。
他只是个送外卖的，只想赚够钱开个小餐馆，安稳过日子。
但现实没给他选择余地。
“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去‘老王便利店’，地址我会发给你。
告诉店主‘Z送来了雨季的问候’，他会明白。
然后，等待进一步指示。”
电话再次挂断。
陈默站在原地片刻，然后骑上电动车，驶入雨幕中。
老王便利店位于一条老街上，店面不大，灯光昏暗。
陈默推门进去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柜台后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低头看报纸，头也没抬：“需要什么自己拿，扫码付款。”
陈默咽了口唾沫，低声说：“Z送来了雨季的问候。”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放下报纸，打量陈默一番，眼神锐利得与他普通的外表毫不相称。
“晚了两个小时。”
他嘟囔着，走出柜台，翻转了门口“营业中”的牌子为“己打烊”，锁上门。
“我是赵强。”
他伸出手，“前任刑警，现在算是，情报中介吧。”
陈默犹豫地握手：“陈默。
外卖员。”
赵强嗤笑一声：“不，从现在起，你是‘信鸽’。
Z在电话里告诉你情况有多严重了吗？”
“他说我拍到了什么重要证据，黑帮在追杀我。”
“只说对了一半。”
赵强从柜台下取出笔记本电脑，敲击几下后转向陈默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放大后能辨认出是陈默在仓库窗口的身影。
“这是李成业的安全摄像头拍到的。
问题是，李成业两小时前己经死了。”
陈默愣住了：“什么？
可我明明看到他在仓库里的不是李成业。”
赵强打断他，“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李成峰，一个在官方记录中己经死亡十年的人。
你拍到的，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赵强切换屏幕，显示出一份档案：“更重要的是，你无意中拍到了桌上的某个符号，一个三角形的蛇头标志。
这是一个神秘人物的标志，圈内人称‘周先生’。
多年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操纵着本市几乎所有的地下交易。”
陈默回忆起仓库桌上的物品，确实有个银色的三角形标志，当时没在意。
“所以呢？”
“所以现在，‘周先生’认为你是我方派去专门调查他的特工。
而警方内部某些***分子，则认为你是黑帮派来试探他们的。
换句话说，黑白两道都把你当成了敌人。”
陈默感到腿软，扶住柜台才站稳：“这太荒谬了！
我只是个送外卖的，我可以解释清楚解释？”
赵强突然大笑，“跟谁解释？
跟那些一枪崩了你再问问题的人？
听着，小子，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双方都认为你掌握了某些信息。
一旦他们发现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这时，陈默手中的一次性手机再次震动。
新信息显示：“计划变更。
警方己监控赵强地点。
立即从后门离开，前往霞飞路12号咖啡厅。
取走卫生间第三个隔间水箱里的东西。
你有西分钟时间离开。”
几乎同时，便利店外传来急刹车声。
赵强冲到窗前，瞥了一眼，脸色顿时凝重：“巡逻警车。
不，不是常规巡逻，”他迅速推着陈默向后门走，“他们不该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区域。
你说得对，有内鬼。”
后门通向一条窄巷。
赵强塞给陈默一个黑色小装置：“便携扫描仪，能检测追踪器。
现在快走！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Z。”
“为什么？”
陈默困惑地问。
“因为，”赵强神色复杂，“我根本没告诉Z你要求这里。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默逃入巷子深处，耳边回响着赵强最后的话。
雨更大了，城市在雨中模糊成一片灰蒙。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扫描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霞飞路12号咖啡厅的灯光温暖宜人，与陈默内心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假装镇定地走进卫生间，找到第三个隔间，从水箱里摸出个小防水袋。
里面是把钥匙和地址条：”河滨公寓710，你的安全屋。”
返回巷子时，陈默用赵强给的扫描仪检查了电动车。
果然，在车架隐蔽处，有个正在发射信号的追踪器。
他毫不犹豫地拆下它，塞进路边的垃圾桶。
安全屋是个简陋的一居室，但基本生活用品齐全。
陈默瘫坐在椅子上，终于感到一丝暂时的安全。
但这份宁静没持续多久，新消息就来了。
这次不是Z，而是来自外卖平台的常规派单通知。
但订单内容让他脊背发凉：“订单号3477：前往旧港区仓库7-B取餐，送至霞飞路12号咖啡厅（即你刚才所在）。
备注：我们知道你拿到了钥匙。”
陈默盯着手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订单无法取消，无法拒绝。
仿佛有双眼睛无处不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窗外，夜更深了。
陈默握紧口袋里的钥匙，知道这份“外卖”他非送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