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出狱那天,天色灰蒙。我替顾景辞顶了挪用公款的罪,在里面待了整整三年。
他说他会等我。我凭着记忆找到我们曾许诺未来的家。开门的,却是他如今的未婚妻,
孟知遥。她身上穿着我最喜欢的牌子,脖子上戴的钻石项链,
是顾景辞曾画在图纸上说要送我的成年礼。顾景辞从她身后走出来,满眼讥讽。
他递给我一张支票,五十万。“温如许,这三年,算是我买断你青春的价钱。
”“你一个孤儿,能跟我在一起,已经是你的福气。”“现在,拿着钱,滚。”原来,
我三年的牢狱之灾,只是他甩掉我这个包袱的手段。我看着他眼里的凉薄,
再看看孟知遥手上那枚刺眼的钻戒。那曾是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款式。我接过支票,
当着他们的面,一点点撕碎。“顾景辞,你欠我的不是钱。”“是你一条命。”1.我转身,
没有回头。身后的门内,孟知遥那娇嗲又淬着毒的关切传来。“哎呀,景辞,你看你,
怎么能这么对如许姐姐呢?她刚出来,身上肯定没钱,五十万怎么够啊。”她顿了顿,
用一种施舍的语调补充。“姐姐,你别怪景辞,男人嘛,事业为重,总不能被过去拖累。
你拿着钱,找个小地方好好生活,也算景辞对你仁至义尽了。”仁至义尽。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钢针,扎进我的耳膜。我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的顾景辞,
我曾以为会是我此生唯一光亮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被我拂了面子的不耐和一丝隐秘的不安。“温如许,别不识好歹。
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的温如许?你现在,只是个有前科的劳改犯。”“我给你钱,
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加。”“别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腻了。”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有哭,甚至没有一滴眼泪。心脏的位置是空的,
好像三年前我替他顶罪签字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现在那里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我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麻木。
我能感觉到顾景辞的视线落在我背上,带着一丝探究。或许,他在等我崩溃,等我哭喊,
等我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撕打他们。就像三年前,他父亲病危,他跪在我面前求我,
求我替他扛下一切。“如许,只有你能帮我了。公司刚起步,我不能有污点。你等我,
等我三年,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那时的我,信了。现在想来,真是个笑话。
孟知遥的温香软语再次响起,像一条毒蛇,缠上了顾景辞。“景辞,别生气了,
为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你看她,连哭都不会,像个木头人,多没意思。我们快进去吧,
我煲的汤要凉了。”那股探究的视线消失了。我知道,他被孟知遥安抚了,
他将我这个“麻烦”彻底抛之脑后。我没有去任何朋友家,更没有去收容所。这个城市,
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凭着记忆,坐上最后一班开往郊区的公交车。车窗外,
城市的霓虹被一点点甩在身后,最终,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偶尔掠过的路灯。终点站,
是一片早已废弃的墓园。荒草丛生,墓碑歪斜,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这里阴森,偏僻,连盗墓贼都懒得光顾。却是我心中唯一安全的地方。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墓园深处走,腐烂的落叶在我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亡魂的低语。最终,我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找到了那块不起眼的墓碑。
上面甚至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亡夫顾远山之墓。立碑人,温如许。
这是我和顾伯父的秘密。顾景辞,他那孝顺的儿子,甚至不知道他父亲真正的长眠之地。
三年前,顾伯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如许,
…是顾家对不起你……”“那个畜生……那个畜生……”那时我还不懂他话里的悔恨和深意。
我蹲下身,手指拂去墓碑上的尘土,然后摸索到墓碑后方一个被藤蔓遮蔽的凹槽。
我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的金属。我用力将其抠出,是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防水铁盒。
钥匙,三年前顾伯父就给了我,一直被我缝在旧衣服的夹层里,带进了监狱,又带了出来。
我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钱,没有珠宝,只有一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旧账本。
这是顾氏集团初创时期,所有灰色交易和秘密股东的记录。
是顾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唯一凭证。我抱着冰冷的铁盒,终于,在父亲的墓碑前,
无声地笑了。顾景辞,你欠我的不是钱。是你用我的青春、我的名誉、我的人生换来的,
这条光鲜亮丽的命。现在,我来取了。第2章2.我用身上仅存的几百块钱,
在城中村租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空气里混杂着潮湿、霉变和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头顶上唯一的灯泡忽明忽暗,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这里是城市的下水道,
是所有被光明抛弃的人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是我复仇的起点。
我将那本旧账本摊开在破旧的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款项,
每一个日期,都像蛰伏的毒蛇,等待着被唤醒。顾伯父的笔迹苍劲有力,记录得一丝不苟。
三年前,我只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对这些商业上的阴暗面一无所知。
但在监狱的三年里,我唯一的消遣就是阅览室里那些过期的财经报纸。
我将这三年里顾氏集团的所有公开报道,都刻在了脑子里。现在,我需要将账本上的毒蛇,
与记忆中的商业帝国一一对应。“宏发建材,张宏发……三年前提供劣质水泥,
帮顾景辞拿下了东城区的项目,之后此人离奇破产,销声匿迹。”“海外账户A-037,
资金流向……孟氏集团控股。”我的指尖停在“孟氏”两个字上。原来,
他们那么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我替他顶罪的那笔钱,最终怕是也流进了孟知遥的口袋,
变成了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变成了她身上昂贵的名牌。真好。用我的血肉,
供养着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奢华生活。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将复杂的脉络和人名在脑中绘制成一张巨大的网。顾景辞就是这张网中心的蜘蛛。
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另一只更凶狠的野兽,从外部将这张网彻底撕碎。终于,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陆振华。我记得这个名字。三年前,他是顾氏的第二大股东,
顾伯交情最好的兄弟。但在我入狱后不久,财经新闻上说他因为投资失败,
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最后跳楼***。而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陆振华名下的股份,
是如何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空壳公司运作和恶意做空,最终被顾景辞用近乎抢劫的方式吞并的。
所谓的投资失败,不过是顾景辞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而陆振华的儿子,陆延。
如今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也是顾景辞商场上最大的死对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商业竞争。
只有我知道,这下面埋着血海深仇。我找到了我的盟友。第二天,
我去了市中心的公共图书馆。我用公共电脑,
将账本中一页关于“宏发建材”的记录用手机拍下,打印出来。这一页,
足以证明账本的真实性,但又不会暴露最核心的秘密。
我将打印纸塞进一个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只在里面附上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复仇的价值,取决于盟友的决心。
”我将信投进了邮筒。做完这一切,我回到那间发霉的地下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棋子,已经落下。现在,我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深渊下的另一位棋手,闻到血的味道。
第3章3.陆延的人找不到我。我像一滴水,消失在了城市的汪洋大海里。但我知道,
他不需要找到我。那封信已经像一枚探针,刺进了他内心最深的地方。他会行动的。
果不其然,三天后,我从一份免费的财经小报上,看到了我想要的消息。
“顾氏集团拟百亿并购案受阻,疑遭恶意举报。”我看着那行字,
胃里因为廉价泡面而泛起的酸水,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顾景辞正在进行的这项并购,
是他巩固商业帝国最重要的一步。一旦成功,他的身家将翻倍,
彻底坐稳本市商界第一人的位置。他输不起。而我,就是要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给他迎头一击。我算准了陆延会从这个并购案下手。而我,只需要在他之前,再添一把火。
我再次去了那家公共图书馆。依旧是那台旧电脑,我注册了一个匿名的临时邮箱。然后,
我给并购案的监管机构,发送了一封举报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完全基于账本,
却又故意写得模棱两可。我没有提供确凿的证据,只是模糊地指控,并购案的目标公司,
在三年前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和偷漏税行为,而这些行为,
与顾氏集团的初创资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封信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它砸不死人,却足以激起千层浪。监管机构的职责所在,让他们必须启动突击审查。并购案,
被迫暂停。顾景辞百亿项目的资金链,瞬间被卡住了喉咙。每一天的拖延,
都意味着数以千万计的损失。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暴怒。他大概会以为,
这是陆延或者其他商业对手的常规打压。他太自负了。他从不认为,
像我这样被他踩在脚底的蝼蚁,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而他的自负,正是他最大的弱点。
接下来几天,我一边啃着干面包,一边刷新着财经新闻。并购案审查的消息被压了下去,
显然是顾景辞动用了他的关系。但我知道,他急了。项目暂停的每一秒,都在烧他的钱。
他一定会选择最快,也最危险的方式,强行推进项目。就在我快要吃完最后一袋泡面的时候,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短信里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云盘链接和提取码。
我心脏狂跳。我再次来到图书馆,在角落的电脑上,颤抖着输入了链接。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地点是一家高档会所的包厢。顾景辞坐在沙发上,
将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推到对面一个中年男人面前。“王总,一点小意思。并购案的事情,
还需要你多多美言。你知道的,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慢慢查。”那个被称为王总的男人,
是目标公司负责财务的副总裁。他打开了行李箱,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
王总笑了。顾景辞也笑了。他不知道,他的笑脸,连同他贿赂的全过程,都被陆延的人,
拍得清清楚楚。他这条自负的蛇,终于被我引出了洞。而陆延,为我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我将视频保存下来,然后将我那部破旧的手机卡掰断,扔进了垃圾桶。该去报案了。顾景辞,
你的末日,到了。第4章4.我去了警局。不是本地的分局,而是直接将存着视频的U盘,
递交给了市经侦大队。我戴着口罩和帽子,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只在附上的纸条里写明了事情的经过。我以为,这一次,是绝杀。铁证如山,他无路可逃。
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天光大亮,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我的人生,
终于要从那间发霉的地下室里,重新开始了。我错了。我严重低估了顾景辞的***,
和我在这座城市里,早已烂透的名声。两天后,警方传讯了顾景辞。但仅仅过了四个小时,
他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而我,等来的不是正义,而是一场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暴。
所有的新闻头条,都在一夜之间换成了我的名字。“昔日恋人反目成仇,
出狱女为钱敲诈勒索前男友!”“惊天反转!贿赂视频竟是昔日女友因爱生恨恶意伪造!
”“豪门恩怨:孤女心机深沉,***高管构陷前任。”新闻里,那个被贿赂的王总,
在镜头前痛哭流涕。他说,是我,温如许,主动联系他,用美***惑他,
要求他配合我演一场戏,去诬陷顾景辞。他说,视频里那个箱子,是我给他的,
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钱,而是几沓报纸。他说,我因为被顾景辞抛弃,心生怨恨,
企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敲诈一笔巨款。而顾景辞,则以一个完美受害者的姿态,
接受了采访。他对着镜头,一脸痛心疾首。“我没想到,如许会变成这样。三年的牢狱生活,
可能真的改变了她。我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她肯回头是岸。
”他甚至还公布了一段“证据”。一段剪辑过的监控录像,画面里,
一个身形与我酷似的女人,戴着口罩,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将一个行李箱交给了王总。
伪造的。一切都是伪造的。可没有人信我。我“有前科”的身份,
成了他们攻击我最有利的武器。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和一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企业家。
大众会相信谁,不言而喻。我的初步反击,输得一败涂地。我不仅没能伤到他分毫,
反而让自己从一个看不见的复仇者,变成了一个暴露在阳光下、人人喊打的小丑。
我躲在地下室里,手机上是无数谩骂我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我感觉自己像被活埋了。
空气稀薄,四周是冰冷的墙壁,和无尽的黑暗。就在我以为这已经是地狱的时候,顾景辞,
亲手将我踹进了第十八层。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他发来的彩信。我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高级私立医院的病床上,插着呼吸机,安详地睡着。
那张脸,即使已经布满皱纹,我也绝不会认错。是我的奶奶。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以为她早就在我入狱那年,就失散了,就……不在了。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手机几乎要从我掌心滑落。紧接着,他的信息进来了。“我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