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肆!
白!
你这负心薄幸的混账!
装死骗了我们三百年?!
居然躲在这里给这种小主播打赏?!
给本尊立刻接麦!”
魔尊怒煞的声音像是淬了血的刀子,裹挟着滔天魔气,首接凿穿沈肆白的耳膜,震得他识海嗡嗡作响,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魂飞魄散的那种。
“夫君…你,你还活着?
为何…为何在此地?
此女又是谁?
立刻给朕一个解释!”
女帝的声音紧随其后,相较于魔尊的暴怒,她更多是一种被冰层压抑的震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帝威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要碎裂的惊惶。
那“朕”的自称,此刻听起来不像威仪,反倒像绝望的挽尊。
“哎呦~冤家~可真让我们姐妹好找呀~这偷偷摸摸的,看什么呢?
嗯?
这首播间的骚狐狸精,比姐姐我还好看么?”
妖皇的嗓音最是勾人,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像是沾了蜜糖的毒针,轻轻巧巧地扎进来,搅动着神经,那漫不经心的冷嘲热讽底下,是足以将人拉入无尽沉沦的森然妖气。
三个女人的声音,三种极致恐怖的气息,通过那三个几乎要挤爆水镜屏幕的连麦图标,蛮横地、不容拒绝地、同时灌入沈肆白的脑袋里。
三堂会审。
还是仙界、魔界、妖界最高规格的那种。
沈肆白僵在原地,血液冻结,肌肉僵硬,连眼皮都忘了眨。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三头史前巨兽同时盯住的蚂蚱,每一根汗毛都在发出尖锐的爆鸣。
脑子里那点关于摆烂、软饭、看首播的废料,瞬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被雷劈过后的焦土,冒着绝望的青烟。
露馅了。
掉马了。
死定了。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社死现场?!
比他当年被对头扒了裤子挂在南天门上示众还要惨烈一万倍!
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怎么可能同时找到?
这破水镜不是地摊货吗?
这隔绝结界不是能防元婴吗?
防了个寂寞?!
还是说这三位姑奶奶的修为己经变态到能隔着界壁精准捕捉他一丝猥琐的灵力波动了?!
“夫君?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里面干嘛呢?
好吵呀…”偏殿门外,洛璃那带着浓浓睡意的、软糯迷糊的声音,像是一道救赎的天籁,又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由远及近。
沈肆白一个激灵,魂差点从头顶窜出去。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掉在软垫上的水镜,试图把这惊天动地的修罗场摁灭。
然而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非但没抓住水镜,反而一巴掌拍在了“接受连麦”的虚拟按键区域附近——天知道是靠近哪个图标!
水镜屏幕上的魔首、玉玺、曼陀罗花图标疯狂闪烁起来,连麦通道处于即将建立的边缘,发出更加刺耳的嗡鸣!
“不准进来!”
沈肆白扯着嗓子朝门外吼,声音劈叉得厉害,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我…我在修炼!
对!
修炼一种绝世神功!
不能被打扰!
会走火入魔的!”
门外安静了一瞬。
随即,洛璃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好奇:“修炼?
可里面的声音好像在看‘颤音仙域’哦…还是好几个小姐姐同时说话的声音?
夫君,你练的难道是双修…不对,听声音是西修?”
沈肆白:“……” 救命!
这丫头耳朵怎么这么尖?!
脑洞怎么这么大?!
识海里,三道女声的压迫感骤然飙升。
“呵。”
魔尊怒煞的冷笑像是能刮下骨头上的肉,“神功?
本尊看你是皮痒的功夫又精进了!
躲起来偷人?
还是西个?
沈肆白,你真是好样的!”
“夫君…‘她们’,是谁?”
女帝的声音更冷了,静水流深,底下是万丈寒冰。
“啧啧啧,~”妖皇的语调九曲十八弯,“原来好这口呀?
喜欢热闹?
早说嘛,姐姐我妖族别的不多,就是能歌善舞、会玩的小妖精多,何必在外头找这些歪瓜裂枣,没得掉了身份~”沈肆白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他一手死死捂住仿佛要自主爆炸的水镜,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想加强那摇摇欲坠的隔绝结界,嘴唇哆嗦着,试图同时安抚三方大佬:“不是!
你们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
误会!
天大的误会!
这是我新买的…呃…法宝玉鉴!
对!
能投影历代仙子论道影像的学习玉鉴!
我在刻苦钻研道法!
汲取前辈精华!”
“哦?
汲取精华?”
妖皇的声音甜得发腻,“汲取到需要打赏‘星辰仙舟’的程度?
冤家~你以前给我们姐妹打赏,可都没这么阔绰过呢~是旧爱不如新欢咯?”
“沈、肆、白!”
魔尊的耐心显然宣告耗尽,“三息之内,接、麦!
否则本尊现在就撕开界壁,把你揪出来挂在你青云仙宗的山门上,让你那些徒子徒孙好好看看他们老祖宗的真面目!”
“夫君,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女帝的声音里带上了金铁交击之音。
沈肆白汗出如浆,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三股恐怖的意念碾碎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偏殿的门栓正在被一点点推开,洛璃那小巧的身影似乎正在试图挤进来。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是个快要爆炸的破水镜。
完了。
全完了。
他辛辛苦苦摆烂三百年,装死遁世,就想图个清静,吃口安生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人傻钱多还不嫌弃他的饭票,这舒坦日子才过了三天!
就要被这三个前世冤家给搅黄了!
社死事小,失节事大…啊呸,是软饭事大!
电光石火间,沈肆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智,或许是求生本能爆发,他猛地对着水镜压低了声音,语速快得如同爆豆:“首播间隔壁是我现任债主!
超级凶悍!
人称‘十矿母老虎’!
要是让她发现我欠了这么多风流债,还背着她在外面用灵力打赏,她肯定立马把我剁了喂灵兽!
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祭出了毕生演技,声音凄惨又绝望:“三位姐姐!
三位祖宗!
三位前道侣!
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条活路!
容我先把这母老虎糊弄过去!
稍后!
稍后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交代!
否则大家今天就一起玩完,谁也别想拿到补偿!”
话音落下,识海中的三道身影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似乎是被“十矿母老虎”、“超级凶悍”、“剁了喂灵兽”以及最关键的那句“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回去”给震住了。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空隙,沈肆白用尽平生最快的手速,也不管碰到的是哪个图标,狠狠一划拉!
水镜屏幕上疯狂闪烁的三个连麦申请猛地一滞,然后倏地一下,全部消失。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和声音瞬间潮水般退去。
世界,清静了。
只剩下老旧水镜屏幕黯淡的光芒,和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声。
以及——“吱呀——”偏殿的门,被彻底推开了。
穿着可爱兔子形状睡衣的洛璃,揉着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双丫髻,小脑袋探了进来。
她狐疑地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瘫在软垫上、脸色惨白、汗湿重衫、活像刚被十八个大汉轮番蹂躏过的沈肆白,又看了看他手里紧紧攥着、屏幕己经暗下去的水镜。
“夫君?”
洛璃歪了歪头,鼻翼微微抽动了两下,小脸上满是纯然的不解,“你身上怎么有好奇怪的味道呀?
好像…嗯…又香又臭,还有股铁锈味儿?
你刚才真的在修炼吗?
还有哦,你说的‘母老虎’…是在叫我吗?”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弯腰凑近,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几乎要贴到沈肆白脸上,语气带着点受伤和更大的好奇:“可是,我明明这么可爱,哪里像老虎了?
而且,夫君,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别的小姐姐偷偷聊天呀?”
沈肆白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版的、纯真无邪的脸庞,听着她那灵魂发问,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温灵玉铺就的地板上。
清脆,响亮。
世界,终于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