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澜吐出的“归墟”二字,像是一块冰,投入了滚沸的油锅。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炸裂。
“归墟?
就是那个传闻中能让高手一夜白头的‘归墟’?”
“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难道是真的?”
“威远镖局灭门案!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的京城悬案!
据说当时主审此案的大理寺神捕,就是因为查不出真相,才被罢官的……”一道道目光,混杂着震惊、怀疑和恐惧,齐刷刷地射向李景澜。
原来这个不起眼的蓑衣人,竟是当年那个从云端跌落的京官。
金刀门主王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起了李景澜的另一个外号——“官府的疯狗”。
听说此人查案不择手段,连皇亲国戚的坟都敢刨。
“原来是李神捕,”王霸的语气客气了许多,但依旧带着戒备,“既然李神捕认定此事与三年前的旧案有关,不知有何高见?”
李景澜没有理会众人,他的视线依旧锁定在孟长青的尸体上。
别人看到的是恐惧,他看到的,却是线索。
“死者为大,但真相更重要。”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为孟老前辈……验尸。”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不可!
孟老前辈一生英雄,岂容你这般折辱!”
一个年轻剑客激动地喊道。
“李景澜,你别以为你还是大理寺的神捕!
这里是江湖!”
在江湖人的观念里,验尸,特别是解剖,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李景澜对此充耳不闻。
他从木箱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缓缓戴上,眼神专注而冰冷。
“三年前,我没能阻止它。
三年后,我不会再让凶手藏在迷雾里。”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孟长青胸口的衣襟,“如果你们想让‘归墟’成为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现在就可以把我扔出去。”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今天死的是孟长青,明天呢?
衣襟被解开,露出孟长青精壮的胸膛。
常年练武的肌肉轮廓依旧分明,但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
李景澜的手指从他的胸口一路向下,仔细地按压、探查。
当他的手指按到孟长青的左侧小腹时,他停住了。
“这里,有东西。”
众人凑上前,只见在孟长青的小腹皮肤之下,似乎隐隐有什么凸起。
李景澜取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在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中,精准地划开了一寸长的口子。
没有血流出来。
他用镊子探入,轻轻夹出了一个被油纸包裹得极其严密的小方块。
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图残片。
地图的材质非纸非布,似乎是某种兽皮,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山川河流。
而在地图残片的一角,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刺青图案,像是一朵燃烧的黑色火焰。
“黑火令……”人群中,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者失声惊呼,“这是拜火教的标志!
可……可拜火教不是早在五十年前就被六大派联手剿灭了吗?”
李景lan捏着那块薄薄的皮图,眼中精光一闪。
线索,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向众人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地图残片和那个黑火令的图案记在心里,然后为孟长青整理好衣冠,对着尸体深深一揖。
“孟老前辈,得罪了。
你的债,我替你讨。”
说完,他收好工具箱,戴上斗笠,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走入茫茫雨幕。
雨更大了,仿佛要洗刷掉这世间的一切罪恶与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