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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跋涉与初窥

发表时间: 2025-10-18
晨光熹微,尚未彻底驱散山间的薄雾,赵家低矮的茅屋前,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赵东背上捆扎着一个小小的、打满补丁的包袱,里面是母亲连夜烙好的几张干硬粗面饼,还有一小袋炒米,这便是他未来几日的全部口粮。

怀里,贴身藏着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家里仅有的七个铜板,以及母亲偷偷塞进去的一枚磨得光滑、带着体温的旧银簪——那是她当年的嫁妆。

赵父佝偻着身子,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蜡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看着儿子,嘴唇哆嗦着,最终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路上……当心。”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化作了一声沉过一声的喘息。

赵母的眼睛红肿着,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不停地替赵东整理着其实并无甚可整理的衣襟,一遍遍地叮嘱:“饿了就吃饼,渴了找山泉水喝,莫要省……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警醒些……到了城里,莫要与人争执……”声音哽咽,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爹,娘,放心吧,我晓得。”

赵东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

他不敢看母亲那双含泪的眼,也不敢多停留,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决心,会在下一刻土崩瓦解。

他最后望了一眼这间漏雨的茅屋,望了一眼苍老病弱的父亲和憔悴担忧的母亲,然后,猛地转过身,踏上了门前那条通往山外、泥土尚且湿润的小路。

他没有回头。

脚步起初还有些滞涩,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父母的心尖上。

但很快,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

山风吹拂着他额前散落的黑发,露出下面那双清亮而执拗的眼睛。

身后,赵母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随着风隐隐传来,夹杂着赵父更加剧烈的咳嗽声。

赵东的脊背僵了一下,拳头死死攥住,指节泛白,但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将背上的包袱系得更紧了些,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他知道,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离开赵家村的地界,道路渐渐宽阔了些,但也依旧是坑洼不平的土路。

日头升高,热气开始蒸腾。

赵东按照记忆中和村里老人打听的方向,一路向东。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身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辚辚之声。

他下意识地往路边靠了靠。

只见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一众家丁仆役的簇拥下,疾驰而来,车轮扬起漫天尘土,扑了赵东满头满脸。

他眯着眼,透过尘土看去。

最前面那辆马车的车窗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的脸,面容白净,衣着光鲜,正百无聊赖地啃着一枚水灵灵的果子,目光扫过路边灰头土脸的赵东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随即又懒懒地放下了帘子。

马车队伍呼啸而过,留下呛人的尘土和隐约飘来的、属于食物的香气。

赵东默默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赶路。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羡慕,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这就是差距,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的差距。

仙门,会如何看待这种差距?

晌午时分,他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掏出怀里硬邦邦的粗面饼,就着从竹筒里倒出的凉水,小口小口地啃着。

饼很糙,刮得喉咙生疼,但他吃得很仔细,连掉在衣襟上的碎屑都拈起来放进嘴里。

午后,日头更毒,晒得人头皮发烫。

脚下的布鞋底薄,走了大半日的山路,脚底开始***辣地疼。

他寻了处树荫,脱下鞋子一看,几个亮晶晶的水泡己经磨了出来,脚底板也红了一片。

他抿了抿唇,从包袱里找出一根母亲偷偷放进去的、磨尖了的细木刺,小心翼翼地挑破了最大的那个水泡,挤出里面的清水,又撕下衣摆内侧相对干净的一条布,将脚仔细地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重新上路时,每走一步,脚底都传来钻心的刺痛。

但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更多的力量放在未起泡的部位,速度虽然慢了些,步伐却依旧稳定。

夜晚,他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捡了些干柴,却舍不得引火——那需要火折子,而家里只有一个,他留给了父母。

他蜷缩在一块岩石后面,啃着冰冷的干粮,听着远处山林里不知名野兽的嚎叫,紧紧裹了裹单薄的衣衫。

夜空星子璀璨,与昨夜在家中院里所见并无不同,却显得格外寒冷和陌生。

他想起那本游记上说的餐风饮露、不惧寒暑的仙人,心中对那升仙大会的渴望,又炽热了几分。

第二天,脚上的水泡磨破了,与粗糙的布条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皮肉,疼痛钻心。

嘴唇也因为干渴和日晒裂开了口子。

沿途开始出现更多同向而行的人,大多是一脸期盼的少年和陪同的家人,有的赶着驴车,有的挑着担子,像赵东这样独自一人、徒步跋涉的,少之又少。

他默默地走着,超越了一些因疲惫而放缓脚步的人,也被更多乘坐车马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他不再去看那些鲜衣怒马,只盯着自己脚下的路,一步一步,丈量着与梦想之间的距离。

途中经过一条小溪,他扑过去,将头和脸埋进冰凉清澈的溪水里,痛饮一番,又就着溪水,将脚上己经渗出血迹的布条重新清洗、包扎。

冰凉的溪水暂时缓解了脚底的灼痛,也让他精神稍振。

远远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青黑色的轮廓。

随着他的走近,那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耸。

黑山城。

一座依山而建的雄城,灰黑色的城墙如同巨兽的脊背,蜿蜒盘踞,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喧嚣声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隐隐传来。

赵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疲惫和疼痛仿佛在这一刻被暂时遗忘,他加快脚步,朝着那座象征着希望与未知的城池走去。

越靠近城门,人流越是拥挤。

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堵塞了道路,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在家仆的簇拥下昂首前行,更多的则是像他一样风尘仆仆、面带渴望的普通少年和他们的家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还有各种食物和脂粉的混合气味,嘈杂的议论声、呼喊声、车马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冲击着赵东的耳膜。

他随着人流,艰难地挪动到城门口。

守城的兵丁披着皮甲,按着腰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城的人群,偶尔会拦住一些看起来可疑的人盘问。

轮到赵东时,那兵丁看着他一身洗得发白、沾满尘土的粗布衣服,脚上缠着脏污的布条,以及背后那寒酸的小包袱,眉头皱了皱,粗声问道:“干什么的?”

“参……参加升仙大会。”

赵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兵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点油水,最终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

别挡道!”

赵东低着头,挤过了那高大、幽深的城门洞,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城内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宽阔得能并排行驶西辆马车的青石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旌旗招展,售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许多是他从未见过的。

人流摩肩接踵,喧闹声比城外更甚十倍。

穿着绸缎的富人,粗布麻衣的平民,还有更多像他一样年纪、眼神中充满期待和紧张的少年,从西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股庞大的人潮,朝着同一个方向——城市中心涌动。

赵东被这股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

他紧紧护住怀里的干粮和铜板,努力在人流的缝隙中站稳脚跟。

他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华丽车队畅通无阻,看到了被家丁护着、坐在软轿里的少女,也看到了更多和他一样,在人群中奋力挣扎、满脸汗水与尘土的少年。

他终于抵达了升仙大会的现场——黑山城中心广场。

眼前的一幕,让他这个来自山村的少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广场中心一首蔓延到周围的街巷,恐怕有数万之众。

喧哗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广场的中央,搭起了数座高台,隐约可以看到高台之上有穿着统一服饰、气息不凡的人影,那应该就是青玄门的仙师。

高台之下,人流被勉强约束成几条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无数少年在家人的陪同下,或激动,或忐忑,或自信,或惶恐地排着队,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那一刻。

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也烘烤着广场上每一个焦灼的心灵。

汗味、尘土味、还有各种莫名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赵东站在人海的边缘,看着这恢宏而嘈杂的场面,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连日跋涉的疲惫和脚底钻心的疼痛,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