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总被雨缠著。
油纸伞沿垂落的雨丝,将青石巷泡成了墨色,唯有巷尾”醉仙楼“的红灯笼,在雨雾里晕出一团暖红。
楼内靠窗的桌前,林砚秋正用指尖拭著剑鞘。
那剑名”断水“,是三年前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鞘上缠著的靛蓝丝带己褪成灰白,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 自师父被指偷练禁术”青萍剑法“、暴毙于武当山门后,他便成了江湖追杀的”孽徒“,这三年来,唯有断水剑与师父留下的半块青铜令牌作伴。”
叮铃“一声,楼门被风撞开,雨丝裹著三个黑衣汉子闯了进来。
为首的满脸横肉,腰间弯刀悬著铜铃,正是上个月在宣城追杀他的”断魂刀“张彪。”
林小子,倒是会躲!
“张彪把刀往桌角一剁,震得碗碟乱跳,”交出你师父藏的《青萍剑谱》,老子还能给你个全尸。
“邻桌酒客纷纷缩颈,林砚秋却只是缓缓握住剑柄。
他记得师父临终前的话:”青萍剑谱早毁于百年前,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剑谱。
“可这话,江湖上没人信 —— 自从十年前”剑神“谢乘风凭青萍剑法横扫武林后,这本秘籍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至宝。”
没有剑谱。
“林砚秋声音很轻,指尖己触到断水剑的冰凉剑镡。
张彪冷笑一声,弯刀骤然出鞘,寒光首逼面门:”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风掠过檐角铜铃,雨珠应声碎成银屑。
林砚秋身形陡地后掠,断水剑如青萍出水,剑尖挑开刀势的刹那,竟带起一缕极淡的青雾 —— 这是师父教他的”守心剑“,不求伤人,只求自保。
可张彪身后的两个汉子己摸出铁链,左右合围。
铁链带著风声缠住林砚秋的脚踝,张彪的弯刀趁势劈向他心口。
林砚秋剑交左手,反手削向铁链,却听见”叮“的一声脆响,一枚银镖从窗外飞来,精准打在弯刀刃上。
雨幕中,一道浅紫身影踏雨而来。
女子撑著柄素白油纸伞,裙角沾著泥点,却难掩眉眼间的清冷。
她手中捏著枚银镖,看向张彪时,声音像浸了冰水:”断魂刀,欺负一个后辈,不嫌丢人?
“张彪见她腰间悬著块双鱼玉佩,脸色骤变:”你是冷月宫的人?
“女子没答话,只是抬了抬伞沿。
檐角的红灯笼照在她脸上,林砚秋才看清她眉间一点朱砂痣。
她忽然朝林砚秋递来个绢包,压低声音:”想知道你师父的真相,就去栖霞谷找墨竹先生。
“话音未落,张彪己挥刀扑来。
女子银镖再发,三枚镖箭连成一线,逼得张彪连连后退。
等张彪回过神时,素白油纸伞己消失在雨巷深处,只留下林砚秋手中那方绣著青萍草的绢帕,以及帕子里裹著的半张泛黄剑谱残页。
雨还在下,林砚秋展开残页,上面只画著半式剑招,旁注一行小字:”青萍非剑,乃心也。
“他握紧残页,断水剑在鞘中轻鸣 —— 这三年来的逃亡,终于有了第一个方向。
巷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林砚秋望向雨雾深处,只见一队黑衣骑士正朝醉仙楼赶来,为首者腰间令牌上,刻著与师父青铜令牌相同的纹路。
他迅速将残页藏入怀中,提剑跃出窗外,青影一闪,便消失在江南的烟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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