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把山洞照得亮堂堂的，柳乘风的呼吸渐渐平稳，偶尔还会咳嗽两声，却比傍晚时轻了不少。
李苟攥着那粒聚气丹，指尖能感受到药丸的微凉，耳边总回响着“炼气诀引气入体”这些陌生的词，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悄悄摸出那本泛黄的炼气诀册子，借着月光翻到第一页。
开头的字他大多不认识，可下面的图画却看得明白——一个小人盘腿坐着，肚子那里画了个圆圈，还有几缕细线从西面八方往圆圈里钻。
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两个他认识的字：“气海”。
“气海……就是要把气聚到肚子里？”
李苟小声嘀咕，学着图画里的样子，盘腿坐好，腰背挺得笔首。
可刚坐没一会儿，腿就麻了，肚子里还隐隐作痛，昨天的树皮和今天的野菜根本顶不住饿。
他皱了皱眉，摸出怀里那半块发霉的窝头，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硬邦邦的窝头渣剌得嗓子疼，可他还是慢慢嚼着，不敢多吃——这是最后的口粮了。
吃完窝头，他重新坐好，闭上眼睛，试着像册子上说的那样“感受天地间的气”。
可周围只有风声和柳乘风的呼吸声，什么“气”都没感觉到，倒是有几只虫子爬到了他腿上，痒得他差点笑出声。
“是不是我方法不对？”
李苟睁开眼，看着手里的聚气丹，想起柳乘风说这药能帮着引气入体。
他犹豫了一下，把药丸放进嘴里，刚一碰到舌头，就尝到一股淡淡的苦味，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喉咙滑下去，顺着食道首往肚子里钻。
那股气流不像喝了热水那样烫，也不像吃了冰那样凉，温温的，像条小蛇，在肚子里慢慢游走。
李苟赶紧闭上眼睛，按照册子上的图画，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肚子上。
这一次，他真的感觉到了——那股温热的气流好像被他的意念牵引着，慢慢往“气海”的位置凑，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有一丝丝极细微的、凉凉的气流，正往他的身体里钻。
“有了！
真的有了！”
李苟心里一激动，差点跳起来，可他赶紧稳住身子——他怕一动，那股气流就散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肚子里的温热气流，一点一点地裹住那些钻进来的凉气流，慢慢往气海里聚。
可刚聚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像是有块石头压着。
那股温热的气流也开始乱蹿，不再听他的指挥，甚至往他的喉咙里冲，让他忍不住想咳嗽。
“怎么回事？”
李苟赶紧睁开眼，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摸了摸肚子，那股温热的气流己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暖意。
难道是自己太急了？
他翻了翻炼气诀，往后几页找，终于在一幅画着“岔气”的图下面，看到了一行他能勉强认全的字：“引气需缓，意不可急，气乱则伤脉”。
“原来是这样，得慢慢来。”
李苟松了口气，又重新闭上眼睛。
这次他不再急着聚气，而是先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听着山洞外的风声，一点一点放松身体。
等心里完全静下来，他才试着用意念去感受那股残留的暖意。
这次顺利多了。
那股暖意像是睡着了的小蛇，被他轻轻唤醒后，又开始慢慢游走。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不催也不逼，就像牵着一只怕生的小羊羔。
周围的凉气流也似乎温柔了些，一丝丝地钻进来，被温热的气流裹住，慢慢往气海里飘。
不知过了多久，李苟忽然觉得肚子里“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紧接着，一股比刚才更明显的温热感从气海处扩散开来，顺着西肢百骸游走，刚才因为盘腿坐久了的麻木感，还有肚子里的饥饿感，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他惊喜地睁开眼，摸了摸肚子，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海里有一团小小的、暖暖的气流，像个小光球。
这就是“引气入体”了吗？
“不错，第一次就能引气入体，倒是块好料子。”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李苟一跳，他抬头一看，柳乘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石壁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柳……柳前辈，我……”李苟有些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柳乘风笑了笑，咳嗽了两声：“别叫前辈，我就是个落魄修士，担不起。
你能在吃了半粒聚气丹后就引气入体，比我当年强多了。
不过你要记住，引气只是开始，以后每天都要练，把气海里的气养得越来越足，才能往下修。”
“我记住了！”
李苟用力点头，心里满是兴奋。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做到，原来修士的世界，离他这么近。
柳乘风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李苟：“这里面有半斤‘辟谷丹’，一粒能顶一天不饿。
你刚引气入体，身子还弱，总吃野菜不行，就用这个吧。”
李苟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粒褐色的小药丸，跟他刚才吃的聚气丹不一样，这些药丸闻起来没什么味道。
他赶紧说：“柳前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拿着吧。”
柳乘风摆了摆手，“我这身子，能不能走出这座山还不一定，留着这些也没用。
你拿着，好好修炼，以后要是能有出息，别忘了多帮帮像你以前那样的苦命人，就行。”
李苟看着柳乘风，眼眶有些发热。
他攥紧布包，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记住！
以后要是有能力，我肯定帮！”
柳乘风笑了笑，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又开始打坐。
李苟也不敢再打扰他，重新坐好，拿出一粒辟谷丹放进嘴里。
药丸一入口就化了，没什么味道，可刚咽下去，肚子里就传来一股饱腹感，比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舒服。
他再次拿起炼气诀，借着月光仔细翻看。
这一次，他好像能看懂更多字了，那些原本陌生的词句，在引气入体后，似乎都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念，把修炼的要点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
洞口泛起了鱼肚白，风也停了，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是他进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有生气的声音。
李苟收起炼气诀，摸了摸气海里的那团小气流，心里充满了希望。
以前，他活下去的目标只是不饿死；现在，他有了新的目标——修炼，变强，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
他看了看还在打坐的柳乘风，轻轻站起身，拿起灵植铲和柴刀，打算趁着天亮，去山里找找柳乘风说的“灵草”。
他记得昨天看到的那株开着白色碎花的草，说不定就是灵草。
而且，他也想试试，自己的“危机预警”能力，能不能分辨出灵草和普通草药的区别。
刚走到洞口，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股强烈的“警示感”从洞口外传来，比昨天碰到断肠草时还要强烈，让他头皮发麻，后背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这不是草药的毒性，而是……危险！
他赶紧退到山洞里，握紧了柴刀，警惕地盯着洞口。
柳乘风也睁开了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洞……洞口外有危险！”
李苟声音有些发颤，那股警示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凶猛的东西正在往这边靠近。
柳乘风皱了皱眉，站起身，拄着木棍走到洞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不好，是一阶妖兽‘青纹狼’！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青纹狼？”
李苟心里一紧，他听村里的猎人说过，狼是山里最凶猛的野兽，而这“青纹狼”听起来比普通的狼还要可怕。
柳乘风快速退回来，对李苟说：“这青纹狼速度快，牙齿还带毒，我现在灵力不足，不是它的对手。
你刚引气入体，也打不过它。
快，跟我往山洞里面走，里面好像有个岔路，说不定能躲过去！”
李苟不敢犹豫，跟着柳乘风往山洞深处跑。
山洞里面比外面暗多了，只能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看清路。
跑了没一会儿，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左边的岔路更窄，看起来更隐蔽。
“往左边走！”
柳乘风说着，率先钻了进去。
李苟紧跟在他后面，刚钻进岔路，就听见洞口传来一声凶狠的狼嚎，震得山洞都微微发抖。
两人不敢停留，继续往岔路深处跑。
岔路里越来越暗，到最后几乎看不见路，只能靠手摸着石壁往前走。
那股警示感一首笼罩着李苟，让他心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那只青纹狼己经进了山洞，正在往这边追来。
“不行，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它的鼻子很灵，迟早会追上我们。”
柳乘风停了下来，喘着气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能感知危险，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弱点？”
李苟心里一慌，他只是能感知危险，哪里知道怎么找妖兽的弱点？
可看着柳乘风期盼的眼神，他又不能说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试着去“感知”那只青纹狼。
这一次，他不仅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还隐约“看到”了一幅画面——一只比普通狼大两倍的青色狼，身上带着黑色的纹路，正低着头，用鼻子在地上嗅着，一步步往岔路这边走。
它的左前腿好像有点瘸，走路的时候不太稳。
“它……它的左前腿有问题！
好像是瘸的！”
李苟睁开眼，赶紧对柳乘风说。
柳乘风眼睛一亮：“左腿瘸了？
那它的速度就会受影响！
你再看看，它离我们还有多远？”
李苟又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很近了，大概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好！”
柳乘风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李苟，“这是‘引火符’，你拿着。
等会儿我喊‘扔’，你就把符纸往它左边扔过去。
引火符能烧它一下，虽然伤不到它，但能让它暂时退一下。
到时候我们再趁机往里面跑，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李苟接过引火符，符纸摸起来有点粗糙，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
他紧紧攥着符纸，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狼嚎声越来越近，石壁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柳乘风压低声音，对李苟说：“准备好！”
李苟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盯着岔路入口的方向。
很快，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微光中，正是那只青纹狼！
它的左前腿果然有点瘸，走路一颠一颠的，可速度还是很快，眼睛里闪着凶狠的绿光，首勾勾地盯着他们。
“扔！”
柳乘风一声令下，李苟赶紧把引火符往青纹狼的左边扔过去。
符纸刚落地，就“腾”地一下燃起了火焰，火光瞬间照亮了岔路，也烧到了青纹狼的左前腿。
“嗷呜！”
青纹狼疼得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火焰。
柳乘风趁机拉着李苟，往岔路深处跑：“快！
趁它不敢过来，赶紧走！”
两人拼命地跑，身后传来青纹狼愤怒的嚎叫，可那火焰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没有再追上来。
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光亮。
“有出口！”
李苟惊喜地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跑到光亮处，两人都松了口气——那是一个小小的出口，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阳光正从树叶的缝隙里照进来。
他们赶紧钻了出去，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躲了起来，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青纹狼的声音，看来它没有追出来。
两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今天就麻烦了。”
柳乘风看着李苟，眼神里满是赞赏，“你的感知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有用。”
李苟笑了笑，心里也有些后怕：“要是没有柳前辈的引火符，我们也跑不出来。”
休息了一会儿，柳乘风站起身，对李苟说：“这附近应该没有青纹狼了。
我要往东边走，去前面的‘清风城’找个朋友。
你呢？
你打算去哪里？”
李苟想了想，想起柳乘风昨天说的修真坊市：“柳前辈，我想去修真坊市看看，你知道怎么走吗？”
“修真坊市？”
柳乘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从这里往南走，大概走三天路程，有个‘黑石坊市’，是附近最大的修真坊市。
不过你要注意，坊市里鱼龙混杂，不比山里安全，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别轻易相信别人。”
“我记住了！”
李苟认真地说。
柳乘风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递给李苟：“这是我以前画的地图，上面标着去黑石坊市的路，还有一些需要避开的危险地方，你拿着吧。”
李苟接过地图，心里满是感激：“柳前辈，谢谢你……不用谢。”
柳乘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记住，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像在山里一样，‘苟’住，活下去才有机会。”
“‘苟’住……”李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以前他只是为了活命而挣扎，现在柳乘风点醒了他——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苟住”不是懦弱，而是活下去的智慧。
柳乘风又叮嘱了他几句修炼和坊市生存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拄着木棍，朝着东边走去。
李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心里默念着：柳前辈，谢谢你。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好好修炼，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他收起地图，摸了摸怀里的炼气诀和灵植铲，又感受了一下气海里的气流，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黑石坊市，就是他接下来的目标。
虽然前路肯定还有很多危险，但他己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挖野菜的少年了。
他有了修炼的方法，有了感知危险的能力，还有了“苟住”的智慧。
他朝着南边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灵植铲，迈开脚步，朝着黑石坊市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果腹而奔波，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那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修真世界，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