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比林宁自己住院时闻到的更加刺鼻，混杂着陈阿姨低抑的啜泣，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陪着心力交瘁的老人守在ICU外，听着医生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宣布：命是暂时保住了，但由于急性中毒导致的脑部短暂缺氧，病人何时能苏醒，无法确定。
“都是我……要不是我非要出去吃饭，要不是我……”陈阿姨抓着林宁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泪早己流干，只剩下绝望的自责。
林宁喉咙发紧，所有安慰的话都堵在胸口，沉重得无法吐出。
那份"救命之恩"的感激，此刻己异化成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枷锁。
他安抚好陈阿姨，承诺明天再来看望，几乎是逃离了那座充斥着无力感的白色建筑。
回到公寓时，己近下午三点。
高度的精神紧张和巨大的愧疚感抽空了他的体力，他机械地点了外卖。
送餐的是个脸熟的女孩，戴着兔耳朵头盔，笑容甜美："宁先生，今天又忙到这么晚呀？
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这寻常的问候却让林宁心头一紧。
是他太敏感了吗？
一个送过几次外卖的女孩，记住客户的作息并不奇怪。
但那种被无形监视的感觉，却像蛛网般缠绕着他。
这一夜，林宁几乎未眠。
第二天下午，他估摸着陈阿姨该从医院回来准备晚饭的时间，提着一袋水果敲响了1801的房门。
陈阿姨的脸色比昨天更加憔悴，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看到林宁，她勉强笑了笑："林先生，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您。
"林宁将水果递过去，语气恳切，"您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还是老样子......"陈阿姨侧身让他进屋，声音沙哑，"谢谢你啊，还特意过来。
""您别客气。
"林宁走进客厅，目光关切地落在陈阿姨身上，"您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他的视线看似随意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阳台上的布偶猫身上。
"这就是那天救了我们的猫吧？
"林宁自然地走向阳台，蹲下身轻轻抚摸猫咪，"真漂亮。
"陈阿姨疲惫地点头："是啊，就是它调皮......"林宁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滑过猫咪的项圈，在柔软的绒毛下，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硬物。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表情。
"它平时很乖的，"陈阿姨叹了口气，"就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又坐了片刻，林宁便起身告辞。
一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立刻冲进卧室，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那扇通往消防通道的窗户。
在锁舌下方极其隐蔽的缝隙里，他用镊子取出了几近透明的钓鱼线碎屑。
证据确凿。
他的"***"，从始至终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预告。
林宁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张写着"你的结局，由我书写"的纸条，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他拿起笔，在纸条背面用力写下："未必。
"这场关于叙事权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