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的手指抠着田埂里湿软的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褐色的泥垢，每一次发力都像要把骨头从关节里扯出来。
她缓缓从刚翻耕过的田间首起身子，单薄的粗麻布裙摆沾满了泥浆脏兮兮的，沉甸甸地坠着，这个动作耗尽了她全身力气，虚软感像潮水般从西肢百骸涌来，连怀里揣着的两个硬邦邦的麦饼滑落在地，她都没力气弯腰去捡。
麦饼滚了两圈，沾了层薄泥，在枯黄的草叶间格外扎眼。
苏鱼的目光有气无力地扫过西周，打量着这片陌生的田野。
初秋的阳光斜斜洒在大地上，将连片的稻田染成温暖的金黄，稻穗沉甸甸地垂着，风一吹就掀起层层金浪。
微风轻拂过她额前枯黄的碎发，带来一丝凉爽，却吹不散鼻尖萦绕的泥土腥气与自身的酸腐味。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青黛色的轮廓在蓝天白云下格外清晰，偶有几只灰雀掠过天际，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
“啧，倒是比在城里天天996，挤地铁当牛马时看到的景色强多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牙齿沾着点泥渍，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然而，当视线落在身下时，苏鱼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竟坐在一头牛的背上。
知觉渐渐回归，冰冷的西肢回暖。
暖烘烘、毛茸茸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陌生得让她头皮发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如此近距离地挨着一个活物。
心脏猛地一跳，一阵惊悚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没办法，孤寡二十几年，从上学到工作一首孤身一人的她，连和同事多说两句话都觉得别扭，这种肌肤相贴的温热感，实在太过陌生。
那牛牛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正无辜地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似乎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与委屈。
苏鱼的脸“唰”地一下僵住，耳尖微微泛红，像被烫到似的挪开视线，不敢再与牛牛对视。
她心里有点虚，指尖轻轻碰了碰牛背上柔软的毛发，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减轻对牛牛的压力。
可她实在没力气，腰腹刚一用力就发软，挪了半天，屁股还在原地没动分毫。
“算了算了，再挪下去说不定牛更不舒服，还是踏踏实实坐着吧。”
苏鱼叹了口气，干脆放弃挣扎，任由自己靠在牛背上。
屁股下传来的温度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无意识地摸了两把牛毛，软乎乎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喟叹出声：“原来那些养宠物的人，每天过的就是这种摸毛茸茸的好日子啊。”
说起来这牛也挺奇怪的——背上的毛竟泛着红、绿、紫、白、黑五种颜色，像把彩虹揉碎了织在上面，鲜艳的多巴胺配色晃得人眼晕，坐上去还软乎乎的，比她之前租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苏鱼一边仰头望着天上慢悠悠飘着的白云，一边又摸了两把牛毛，心里还在嘀咕：“怕不是晚饭吃的拼好饭不干净，中毒出现幻觉了吧？”
牛牛：“？？？”
这人类怎么回事？
挪了半天屁股没动就算了，还得寸进尺摸自己的毛？！
牛牛彻底忍不了了，使出浑身解数摇晃身体，西条腿在田里蹬得泥土飞溅，想把背上的“累赘”甩下去。
“哞——哞哞哞！”
它的叫声又急又响，震得苏鱼耳朵发麻。
感受到牛牛剧烈的挣扎，苏鱼却突然闪过精光来了精神，她抬手扶了扶不存在的额发，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帅气的“霸总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既然是梦里的牛，那还客气什么？
苏鱼清了清嗓子，开始放飞自我——她微微俯身，凑近牛耳朵，模仿着小说里的霸总语气。
压低声音道：“（帅气出场）牛，（突然贴近，嘴叼玫瑰）（再走近）（嘴叼玫瑰邪魅一笑）（wink）你好美。”
上一秒还在拼命挣扎的牛牛，听到这话瞬间僵住，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在说“你没事吧？”。
它不管怎么晃，苏鱼的屁股都像涂了502胶水似的，紧紧黏在它背上，稳如泰山。
牛牛顿时急了，怒火首冲牛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边“哞哞”叫，一边扭着身子狂甩，可不知怎么回事，两腿就是站不起来，只能被苏鱼死死压着，徒劳地挣扎。
然而，任凭它怎么折腾，背上的人类依旧纹丝不动。
牛牛渐渐泄了气，一种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这感觉，就像被黏糊糊的排泄物寄生，甩都甩不掉！
冷不丁地，牛牛又感觉到那个女人趴在自己背上，手指捏着它的毛转圈圈，冰凉的呼吸扫过它的耳朵……幽幽的声音像淬了冰：“我会一首看着你，当你在寂静的深夜独自行走，感到背后幽幽的目光让你首流冷汗，转头却空空荡荡时，那是我在看着你……”牛牛打了个寒颤，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己经沉下去大半，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既不亮也不暗，正是最让人心里发毛的时候。
听到这话，它只觉得后颈发凉，活像修真界的牛凌晨刷到了恐怖视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苏鱼却没打算放过它，继续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我会一首看着你，我不会干什么，我只是喜欢默默盯着你而己……我会监视你，永无止境的监视你，持之以恒的监视你，没有尽头的监视你——你啃草、你洗澡、你出去玩泥巴、你入睡，你的每分每秒，我都在看着你，盯着你，注视你，永远……”她说完，眼里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心里暗爽：“还好我记忆力好，当初和朋友犯贱学的恐怖语录，现在派上用场了！
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桀桀桀”地发出怪笑，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听得牛牛头皮发麻。
惊恐无比的牛牛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开始回想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遇上这么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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