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角落的阴影里,垂首静立,等候吩咐。
“爷,您先用饭吧,时辰不早了。”端午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慕擎渊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冷沉。
他走到烛台旁,将手中的信笺凑近火焰。
橘红色的火舌瞬间舔舐而上,将纸张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端午抽出袖中的银针。
每道菜都验完毒后,这才递上竹筷。
慕擎渊吃饭的速度不算慢,但动作间却丝毫不显粗鲁。
反而透着一种被严格教养出来的规矩与利落。
他的身材远比寻常男子健硕,五官也不似京城里那些世家公子般精致清隽。
反而轮廓极为深邃,线条刚硬,眉峰犀利。
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充满阳刚与张狂的野性之美。
苏挽音只敢趁他低头用饭的间隙,偷偷地、极快地抬眼瞥上一下。
很快便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可心口却因那一瞥而莫名有些发紧。
在等待慕擎渊用饭的空档,苏挽音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估算着时辰,心里不由有些担心起自己儿子——苏时安。
安安那孩子自小就粘她。
之前,她忙完活计都会尽快回去陪他。
今日晚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睡觉。
想到这里,她心中泛起一丝柔软和愧疚。
幸好,住在隔壁的白鸳姑娘心善,答应帮她暂时照看一会儿,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一想到孩子,苏挽音的心绪便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回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晚是她的及笄礼。
待宾客散尽,她拖着满身疲累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却忽觉浑身燥热难耐,意识也渐渐模糊混乱。
就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继母身边的两个婢女出现了。
她们搀扶着她,将她强行带到了一间空置的厢房……
然后,厢房里便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
她中了极强的媚药,视线模糊,神智不清,根本没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在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身体本能的感受和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
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很年轻,体格强健,动作间甚至带着一种生涩的强势。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冷冽好闻的、淡淡的松柏清香。
那样的气息,绝不可能是继母绑到父亲面前的那个浑身脏污、瑟瑟发抖的老乞丐!
想到这里,苏挽音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她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若不是有安安,她早就选择与尚书府那群豺狼鱼死网破了。
可她有可爱的孩子。
安安是上天给她的恩赐,是她孤苦无依的生命中,唯一的羁绊。
她不能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受苦。
有些仇恨不急于一时,也不能平白搭上自己。
未来几十年,她总会找到手刃仇人的机会。
苏挽音下意识抬手,轻轻抚上自己左脸靠近眼尾的位置。
那里有块三指宽长的红色胎记,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般,一直延至耳根。
看着瘆人得很。
这些年,她不知在心里庆幸过多少回——
幸好,安安的长相不随她。
只是现在,安安年岁渐长,总是会眨着一双大眼睛,充满渴望地问她:
“娘亲,爹爹长什么模样啊?”
每次,她都会心酸地蹲下身,温柔地揉着他的发顶。
用一种轻快又笃定的语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