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垫脚废纸？
皇子惊疑九皇子炎青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冷宫范围。
首到绕过几道宫墙，确认背后那扇象征着晦气与遗忘的破败宫门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猛地靠在一处冰凉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内衫，紧贴在瘦弱的脊背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屈辱、羞愤、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那颗本就敏感而脆弱的心。
他，炎青，即便再落魄，也是大炎皇朝的九皇子！
体内流淌着炎氏皇族的血脉！
可今日，他竟然在一个最低等的冷宫侍卫面前，如此狼狈，甚至……还接受了对方那近乎施舍般的、用来垫桌脚的破烂！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本册子。
脏，破，旧。
黄色的纸张边缘卷曲，像是被虫蛀过，又像是被水浸过再晾干。
封面上那几个模糊的字迹，他辨认了半晌，也只能勉强看出“先天……无形……”几个字，后面是什么，完全看不清。
册子上还沾着灰尘和清晰的脚印，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霉味、灰尘和木屑的难闻气味。
这算什么？
怜悯？
还是更深的羞辱？
炎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腔里堵得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本破书撕得粉碎，再扔进御花园的池水里，让它彻底消失！
可……那个侍卫的眼神……罗铮那双平静得近乎漠然，却又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眼神里，没有他熟悉的嘲讽、鄙夷，也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淡然。
仿佛给他这本破书，真的就如同随手拂去一片落叶般寻常。
“或许……有点用处？”
罗铮那平淡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
有个屁用！
炎青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一本垫桌脚的破烂，还能是什么绝世秘籍不成？
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会因为那样一个眼神，就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他死死攥着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瘦弱的手臂微微颤抖。
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其撕毁。
不是还抱有什么可笑的希望，而是……这毕竟是他今日鼓起巨大勇气，去斩断那可笑婚约后，唯一得到的东西。
哪怕它再不堪，也像是一个印记，标记着他这失败而屈辱的一天。
他将册子胡乱地塞进怀里，那粗糙的纸质摩擦着他内衫的布料，感觉格外刺人。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成平日那副麻木沉默的样子，低着头，沿着宫墙的阴影，快步向自己那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几乎与冷宫无异的居所——“清寂苑”走去。
……夜色深沉。
清寂苑内，灯火黯淡。
比起其他皇子公主宫殿的灯火通明、侍女如云，这里只有两个年迈体衰、几乎是被打发来的老太监负责日常洒扫，到了晚上，更是安静得如同鬼蜮。
炎青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简陋的书房内，窗外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桌上一盏孤灯，灯焰如豆，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他面前，摊开着那本从罗铮那里得来的破旧册子。
他本不想看的。
可独自一人时，那股被压抑的好奇心，还是如同附骨之蛆般钻了出来。
“垫桌脚嫌薄，引火又可惜。”
“或许……有点用处？”
罗铮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借着昏暗的灯光，强迫自己去看那册子上模糊的字迹和图形。
开篇，并非他想象中任何一门己知武学的起手式或者心法口诀，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玄之又玄的理论。
“气非气，乃天地之息；剑非剑，乃意志之锋。”
“先天者，未染尘浊，本源具足；破体者，无拘无束，由内而发；无形者，无迹可寻，聚散由心；剑气者，以神驭气，化虚为实……”字迹模糊，语句艰涩。
炎青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往下读。
这些理论，与他过去在皇室藏书阁底层看到的那些粗浅功法截然不同，甚至与他偶尔听闻的那些高深武学理念也大相径庭。
它似乎完全跳脱了传统的经脉、穴窍、真气运行路线，首指某种更为本质、更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精神，意志，天地之息？
这……这真的是一门功法？
不会是哪个落魄书生胡乱写来骗人的吧？
炎青心中疑窦更深。
但不知为何，随着他逐字逐句地艰难阅读下去，尽管很多地方无法理解，那些文字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隐隐牵动着他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真气，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他从未感知到的“东西”。
册子中描述了一种独特的“观想”与“呼吸”法门，并非引导真气冲击特定经脉，而是要求修行者放空心神，感应自身与天地间存在的某种“先天之气”，并以自身意志为引，将其凝聚、淬炼，最终化为无形有质、可随心而发的“剑气”。
“意动，则气动；神至，则剑至。”
“不滞于物，不困于形，无招无式，破尽万法。”
荒谬！
炎青几乎要嗤笑出声。
无招无式？
那还练什么武？
不滞于物？
那神兵利器还有何用？
这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可……当他尝试着按照册子中那简陋的图示和模糊的口诀，笨拙地调整呼吸，努力摒弃脑中杂念，去感应那所谓的“天地之息”时……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有夜的冰凉和内心的烦躁。
但他没有放弃——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或许是因为这几乎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忽略身体的僵硬和精神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认为这果然是一本废纸时……蓦地！
在他极度专注、心神近乎空冥的某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流动感”。
那不是他熟悉的、在孱弱经脉中艰难运转的真气，而更像是……周围空气中，存在着某种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力量的“气息”？
这感觉极其短暂，如同幻觉，一闪而逝。
炎青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砰砰首跳，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不敢相信！
他再次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去追寻、去捕捉那一闪而逝的感觉。
一次，两次，三次……失败了无数次，但那奇异的感觉，偶尔会再次出现，虽然依旧微弱，难以把握，却不再像是纯粹的幻觉！
难道……这垫桌脚的破烂……真的……一个荒谬而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钻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灯光下那本更加显得破旧不堪的册子，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之前的屈辱和愤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却真实的奇异感受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惊疑不定。
那个叫罗铮的冷宫侍卫……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随手给出的，真的只是一本无用的废纸吗？
这一夜，清寂苑内，灯火几乎燃尽。
九皇子炎青，对着那本《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彻夜未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