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纸之下

周宁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楼下时，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东区学生公寓5号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脱落，几扇窗户的漆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

这与他在网上看到的江城大学宣传照片相去甚远。

“503...”周宁核对了一下录取通知书上的宿舍号，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楼道。

九月的江城依然炎热，但一踏进宿舍楼，一股阴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周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楼道里灯光昏暗，即使是大白天，也显得阴沉沉的。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503宿舍在走廊尽头。

周宁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霉味钻入鼻腔。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靠门两侧各摆着两套床铺。

由于周宁来得早，他是第一个到的。他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床位——靠窗的右侧下铺，

然后开始整理行李。收拾完衣物和学习用品，周宁准备把鞋子放进床下的柜子里。他蹲下身，

打开柜门，里面黑漆漆的。他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掏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照向柜内。柜子深处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女孩大约十八九岁，面容清秀，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她的笑容很甜，但不知为何，周宁总觉得那笑容有些诡异。“谁把这东西落在这里了？

”周宁自言自语，伸手想将相框取出扔掉。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相框都纹丝不动，

像是被牢牢粘在了柜子底部。他换了个角度，双手一起用力，依然无法移动它分毫。

“见鬼了。”周宁嘟囔着，干脆放弃了。反正相框贴在柜子底部，也不占多少空间，

他决定就这样不管了。就在他准备关上柜门时，相框中女孩的眼神突然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那眼神仿佛正穿透时间和空间，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宁翻找起自己的背包，

从一本旧笔记本里翻出一张红纸。那是他家乡的一种习俗，用红纸遮盖不祥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纸盖在相框上，然后关上了柜门。“眼不见心不净。”他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周宁陆续见到了他的三位室友。第一个到来的是李浩然，

一个身材高大、性格开朗的北方男孩。他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一进门就热情地和周宁打招呼。“你就是周宁吧？我是李浩然，咱们以后就是室友了！

”他声音洪亮，一下子驱散了宿舍里的沉闷气氛。第二天，陈宇和赵磊也先后到了。

陈宇戴着黑框眼镜，话不多，一来就安静地整理自己的东西。赵磊则是个活泼的男孩，

一放下行李就开始分享他从家乡带来的特产。“你们知道吗？我听说这栋楼有点邪门。

”晚上，四人一起吃饭时，赵磊神秘兮兮地说。“什么意思？”周宁心里一紧。

“我报到的时候，听一个大二的学长说，这栋楼去年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赵磊压低声音，

“就在咱们这栋楼的楼顶。”李浩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别瞎说，哪个学校没点这种传闻？

”“是真的！”赵磊争辩道，“学长说那女生以前就住在五楼，具体哪个房间不知道。

从那以后，就有人传言在五楼看到过她的影子。”陈宇推了推眼镜，

淡淡地说：“这种校园传说大多是人编出来的，缺乏科学依据。”周宁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床下柜子里的那个相框，以及相框里穿白裙的女孩。——那天晚上，

周宁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背对着他。

当他慢慢走近时，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周宁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怎么了？”对面床铺的李浩然迷迷糊糊地问。

“没，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周宁喘着气说。就在这时，他听到床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木板。“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周宁小声问李浩然。“没有啊，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李浩然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周宁屏住呼吸仔细听，

那声音却消失了。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噩梦影响了。接下来的几天，

周宁总觉得宿舍里有些异样。有时他会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

有时在深夜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但每次他打开灯，却发现室友们都在熟睡。更奇怪的是，

有两次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上沾着一些泥土，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去过什么地方。

——一周后的深夜，周宁被一泡尿憋醒。他摸黑爬下床，拖鞋却不知去哪了。他懒得找，

光着脚走向门口。就在他经过李浩然的床铺时，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他看见李浩然床下站着一个人影。周宁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灯。灯光下，那个人影消失了，

但李浩然的床下确实有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发现是自己用来盖住相框的那张红纸，

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怎么回事？”周宁喃喃自语。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红纸盖在相框上后，就将柜门关好了。第二天早晨，周宁把红纸捡起来，

重新放回床下的柜子里。他检查了一下，相框依然牢牢地粘在柜底，红纸完好地盖在上面。

“也许是我不小心弄出来的？”周宁自我安慰，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当天晚上，

503宿舍举行了第一次“卧谈会”。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校园传说上。

“我打听到了更多关于那个跳楼女生的消息。”赵磊神秘地说，“她叫小雯，

是文学院的学生。据说她是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才跳楼的。

”李浩然嗤笑一声：“这么老套的情节？”“但奇怪的是，”赵磊压低声音，“她死后，

学校检查她的遗物时，发现她最喜欢的一个相框不见了。那相框里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就是在校园里那棵老梧桐树下拍的。”周宁的心猛地一沉。梧桐树？他梦中那棵梧桐树，

还有相框中女孩身后的梧桐树...“什么样的相框？”周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听说是个木制的，边缘雕着花纹。怎么，你见过？”赵磊好奇地问。“随便问问。

”周宁说，但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陈宇突然插话：“如果真有鬼魂存在，

按照超自然理论，它们通常是因为有未了的心愿或强烈的执念才会留在人间。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专业的话，搞得我更害怕了。”赵磊嘟囔着。那天晚上，

周宁又做了噩梦。梦中，那个无脸女孩站在梧桐树下，向他招手。当他走近时，

女孩突然开口说话，声音空洞：“还给我...”“还给你什么？”周宁在梦中问。

“我的脸...”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把我的脸还给我！”周宁惊醒过来，

发现自己站在宿舍中央，手里拿着那张盖在相框上的红纸。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打开柜子拿出这东西的。——第二天一早，

李浩然抱怨道：“昨晚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宿舍里走来走去？还开柜门，吵死我了。

”周宁心中一凛，但没有说话。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有时宿舍里的物品会无缘无故地移动位置；深夜时分，

常常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温度会突然降低，让人起鸡皮疙瘩。最可怕的是，

每个室友都开始做相似的噩梦，梦中总有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我受不了了！”一天晚上，

赵磊几乎崩溃地说，“我这已经是第三天梦见那个女人了！她总是站在我床边，

说‘看得见你了’...”陈宇面色苍白：“我也梦见了。按照民俗学的说法，

这可能是某种预兆。”周宁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床下柜子里那个相框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你怎么不早说！”李浩然跳起来，立刻蹲下身打开周宁的柜子。当周宁撕下红纸，

露出相框时，三个室友都倒吸一口冷气。“就是它！”赵磊惊叫道，“我听学长描述过，

就是这个相框！”“你们看，照片里的背景就是校园里那棵老梧桐树。”陈宇指出。

李浩然伸手试图拿出相框，但无论他怎么用力，相框都纹丝不动。“见鬼了，真的拿不出来！

”他的脸色变了。就在这时，宿舍的灯突然闪烁起来，

相框中女孩的笑容似乎变得诡异而阴森。“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陈宇严肃地说，

“按照传说，这种附着的灵体如果不满足其愿望，会越来越危险。

”四人决定第二天去找关于那个叫小雯的女生更多信息。——在图书馆的旧报纸中，

他们找到了关于一年前那起跳楼事件的报道。报道很简短，

只说一名文学院女生在宿舍楼顶跳楼自杀，原因不明。“看这里，

”细心的陈宇指着报纸一角，“当时还有一条小新闻，说学校附近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

一个女孩的脸被严重毁容，但凶手一直没找到。”周宁心中一动：“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通过学生档案和多方打听，他们终于拼凑出更多信息：跳楼女生小雯最好的朋友叫小雨，

在小雯死前一个月，小雨晚上回校时被人袭击，脸部被利器划伤，毁容严重。

袭击者一直没有找到。小雨因此精神崩溃，退学后不知去向。小雯在日记中多次写道，

她认为是自己那天没有等小雨一起回校才导致朋友遇害，深深自责。“小雯自杀后，

她最喜欢的相框就消失了。”陈宇分析道，“现在看来，

那个相框很可能被某种力量带到了我们的宿舍。”“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们的宿舍？

”李浩然问。赵磊颤抖着说：“我听说，有些灵体会有周期性的活动，比如在忌日前后。

小雯是一年前的九月去世的，现在正好是一周年。”周宁盯着报纸上小雨被袭击的报道，

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做的梦里，那个女孩总是说‘把我的脸还给我’...你们说，

那灵体会不会其实不是小雯，而是小雨？”这个猜想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回到503宿舍，四人召开紧急会议。“不管那是小雯还是小雨，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李浩然说，“我奶奶说过，有些灵体因为执念太深，会附着在物品上。要解决这个问题，

要么完成它的心愿，要么请专业人士驱除。”“问题是，它的心愿是什么？”赵磊问。

周宁沉思片刻：“在梦里，它总是说‘把我的脸还给我’。如果这真的是小雨，

她因为毁容而痛苦，那么她的心愿可能就是恢复容貌。”“但这怎么可能？

我们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是死是活。”李浩然反驳。陈宇推了推眼镜：“在象征意义上，

‘还脸’可能意味着恢复名誉或尊严。也许她认为有人该为她的遭遇负责？”“或者，

她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周宁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袭击她的人一直没找到，

那她的冤屈就一直没有得到伸张。”四人沉默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