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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探长归来

发表时间: 2025-10-30
鼓楼东大街上的夜气还未散尽,雨滴斜跌在青石路面,反射出稀薄而沉默的光。

周修远立在长乐胡同口,伞下只露出半张脸,他低头细看脚下新近溅起的泥点,仿佛那夜的失踪案仍在眼前晃动。

警车未走,警员们躲在门楣下,望向他的目光带着警惕和几分试探。

“周探长,那案子——真是您来查?”

来人衣帽肃然,声音里掺着一丝不安。

是警熟的老头,声线低缓,却不再带敬意。

周修远没抬头,黑伞边缘滴落的水珠映着他的神色:“只是来看看。”

“如今不是您当年那个探长了。”

老头咳嗽一声,溜回警车边,不敢再多言。

胡同深处的昏灯摇晃,疏离的光线把每个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

他迈步走进胡同,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得稳重,不肯有破绽。

街角水汽蒸腾,北平三月的寒意却叫人鼻端发冷。

周修远行至胡同最北面,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宋锦瑶,身披灰色呢子长风衣,站在雨幕下的报摊边。

她的眉目在灯影里微微晦涩,新闻本夹在臂弯,半截袖口渍了水。

宋锦瑶侧脸迎上他:“你果然会来,北平最近太不安了。”

“案卷你看过?”

周修远声音轻淡,像拣起一枚落叶,几乎听不出波澜。

“查了三家的失踪记录,每个人最后出现的地方都不在案卷里。”

她抬头,目光坚定,“只有你,或者故意遗漏。”

他没接话,只用眼神扫过她的衣角,你能察觉那一瞬间的默契与防备交织。

灯下的宋锦瑶,却是雨夜里唯一不会被淹没的光。

“报社也有人失踪。”

她低声道,“我查过,他最后离开编辑部时,正往你家胡同走。”

“所以你也成了案中人?”

周修远微笑,唇边是一抹自嘲。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宋锦瑶一步靠近,声音带了寒气,“你现在的身份,更招人盯着。”

周修远收伞,把水珠拍在路旁石板,孩子时候的胡同,如今再不干净。

他劝了一句:“今夜你尽量别单独外出。”

“你以为我还会怕?”

宋锦瑶认真看着他,目光里有北平才有的锋利与信念。

此刻远远传来脚步,警车灯光下,北平警务局副局长姜方怀缓步而来。

姜方怀的风衣被雨水收敛得服帖,整个人如同旧时官帽下的碑文,端正而复杂。

“周探长,重归江湖是好事?”

他笑意淡淡,话语却一针见血。

周修远不卑不亢:“姜副局长近来风头正劲,查案也成了风口浪尖的事。

失踪案牵扯太深,北平多少双眼睛盯着。”

宋锦瑶眼神一动,抬手递上一张新闻报纸,正好盖在姜方怀掌下:“您若无事,也请多留意新闻。

失踪案己引起舆论,报社不敢大肆报道,但暗访的记者己经失踪两人。”

姜方怀轻捏报纸,唇线绷紧,目光落在周修远脸上:“外面风雨欲来,谁都不想被卷进来。

如今你往里闯,怕是不明智。”

“有些案子,不查才真叫人胆寒。”

周修远微微一笑,“我自有分寸。”

姜方怀沉默片刻,拂袖转身,警察们一声令下,纷纷散去。

宋锦瑶用手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转身望着胡同深处那个本该属于平静生活的男人。

“他们怕你搅乱局面,也怕有人借着你搅局。”

她感慨道。

“怕就对了,”周修远缓步走向前,“案子若是假,谜底一拆就能收场;但如果是真的,谁也无法左右结局。”

雨声渐息,深巷里传来一阵狗吠,夜色逐渐拆解成更细致的纹理。

报摊上的旧报纸吹落一角,宋锦瑶弯腰拾起,发现一枚油印的字条藏在其中。

她递过去,周修远取来看,那字条上写着:“西西牌楼,午后,琉璃灯下见。”

宋锦瑶皱眉:“这是给你的?”

“给案子的。”

周修远揣入怀中,眼眸里有一抹深意,“看来有人想要我们主动上门。”

她将长发拨到耳后,声音低沉:“我查过西西那几家琉璃灯铺子,只剩一家还开着。”

“你明早陪我过去。”

“当然,你不怕被人盯上?”

周修远转身在胡同口驻足,背影于寒灯下拉得极长。

他声音平静:“与其被动抽丝剥茧,不如主动捏碎蛛网。”

宋锦瑶跟上他的脚步,二人并肩而行,风雨间的默契悄然而生。

—天明前的北平格外静谧,雨停后空气中尚留着泥土的腥甜。

周修远一夜未眠,案卷摊在碎花茶几,雨窗外的天空分不清是暮是晨。

一份新的信函投进院门。

信封上无署名,仅写着“查无此人”。

他细细摸索信的折痕,纸上残留着特殊药水的痕迹——同行惯用的躲避法。

他将信函轻微一捏,指尖黏了一层淡蓝色粉末。

心头一动,想起秦墨白曾用同样的手法递线索——军统特工惯用的手段。

院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

周修远确认后门未锁,一道黑影由墙头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无声的猎豹。

那人着深色呢子袄,面容半掩于黑色围巾,眼神如鹰。

“修远,”低声里带着南方口音,是秦墨白。

灯影下,他一身雨意,“有人查到今晚你重出胡同,据说姜方怀己秘密向军统递信。”

周修远眉心紧锁:“他们为何插手?”

“失踪的文人名单里有一位是政治要员的亲信。

姜方怀不敢动声色,只能借你的名头稳住公案。”

宋锦瑶拿着对讲机进屋,见秦墨白在场,短暂沉默后,“昨晚报社档案室被翻查,有人对记者失踪案非常上心。

我在报社的朋友也收到威胁信。”

门外晨雾更浓,秦墨白轻瞥宋锦瑶:“你若查案,最好隐去行踪。

现在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

周修远冷静地把话题收拢:“明天西西牌楼会面,该你暗中监视。

有异常即刻示警。”

秦墨白点头,身体如一阵风旋进雾中,不留痕迹。

宋锦瑶坐在茶几一侧,低头擦拭沾湿的新闻本,情绪复杂:“你真打算全身再入局?

人心难测,如今风声如此紧。”

周修远坐下,声音低沉:“世道需人办大事,但更需查清底下的真相。

我虽无官职,却有信念。”

宋锦瑶静静凝望着他,唇线柔和却一动不动:“那你查案,有没有后悔过?”

他望向泛白的窗纸,一片晨光爬上眉角:“查得越深,越见不甘。

可若停下,就再也没意义了。”

短暂的沉默在二人间流淌,他们的世界被谎言和雨丝层层包裹,却仍有零碎的真相在远处闪烁。

外面有人高声喊:“周探长,警局来人找你,姜副局长亲送公文!”

他起身,眼神沉着如铁。

胡同口的脚步声愈近,每一步都像鼓点,敲进北平这旧城夜雨未消的心脏。

天光启明,探长归来,但风雨并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