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棚户区里一间漏风的破屋，和一个需要他赚钱买药续命的瘫瘓母亲。
他在街角的公共水龙头下，仔细地洗掉了手上和砖头上沾染的血迹与泥污。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寻常的工作。
那包劣质的烟膏在他口袋里沉甸甸的，这不是财富，而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变现。
他没有去找常见的混混销赃，那太扎眼，也卖不上价。
他的目标是那些藏在城市褶皱里的“老烟枪”，他们识货，给钱爽快，而且嘴巴严。
凭借着重生前的记忆，他穿过几条狭窄、晾满衣服的巷子，敲响了一扇糊满旧报纸的木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警惕的眼睛从门缝里打量他。
“罗叔，瘸腿李介绍来的。”
陈烬报出一个名字，这是前世他后来才知道的一个隐秘接头暗号。
门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
一个干瘦、佝偻着背的老头出现在门口，屋里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和草药味。
陈烬没进去，就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烟膏，递了过去。
罗叔接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指甲抠了一点，在指尖捻了捻。
“次货。”
他沙哑地评价，但眼神没离开那烟膏，“哪来的？”
“刚子手下的人不老实。”
陈烬只说了一半。
罗叔立刻明白了，在这种地方混，知道太多没好处。
他掂量了一下油纸包：“八十块。”
这个价格比市价低了不少，几乎是抢劫。
但陈烬没有讨价还价。
“可以。
但我不要钱，”陈烬看着他的眼睛，“换等价的东西。”
罗叔皱起眉：“换什么？”
“信息两条。”
陈烬声音压得很低。
第一，熊爷最近除了游戏厅，还在碰什么新生意？
第二，哪里能弄到‘干净’的，能防身的铁家伙？”
罗叔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重新审视起这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这小子，不像来销赃的，倒像是来……进货的。
沉默了片刻，罗叔把烟膏揣进自己怀里。
“熊老西看上了后港的沙石生意，正和‘海蛇’的人扯皮。”
他语速很快，“要干净的铁器，去找‘老王五金店’，就说修拖拉机，要‘加厚连杆’。”
陈烬记下了。
“谢了，罗叔。”
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罗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喃喃自语：“江城，怕是要出条过江龙了……”用危险换取信息和渠道，这是陈烬迈出的第二步。
……“老王五金店”藏在机修厂街的尽头，门口堆满了锈蚀的金属零件。
陈烬走进去，店里只有一个光着膀子、满身油污的壮硕中年人在打磨一把砍刀。
看到陈烬，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老板，修拖拉机，要‘加厚连杆’。”
陈烬按照暗号说道。
老王放下手里的活，打量了他一下，没多问，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
打开，里面不是五金零件，而是几把闪着寒光的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两把粗糙打磨过的……军刺。
“三百。”
老王言简意赅。
陈烬身上只有之前收债分成的几十块。
他面色不变：“定金五十，三天后取货，付清尾款。”
老王眯着眼看他，似乎在评估他的信誉和实力。
最终，他点了点头：“过期不候。”
从五金店出来，陈烬知道，启动资金的问题迫在眉睫。
那三百块尾款，以及后续的行动，都需要钱。
他想到了一个人——胖陀。
前世最早跟着他，也最早死去的兄弟。
现在，应该还在被他那个赌鬼父亲逼着在菜市场偷窃。
他在菜市场角落找到了胖陀。
胖子正被他父亲揪着耳朵骂，因为他今天“业绩”不好。
陈烬走过去，什么也没说，首接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钱，大概西十多块，塞进了胖陀父亲手里。
“叔，胖陀跟***点活，这钱你先拿着。”
胖陀的父亲愣了一下，看了眼手里的钱，又看了眼陈烬。
嘟囔了几句“小赤佬”，松开胖陀，拿着钱晃晃悠悠走了。
胖陀捂着通红的耳朵，看着陈烬，眼圈有点红：“烬哥…我…想不想以后不用再偷东西，还能让你爸看得起你？”
陈烬问。
胖陀用力点头。
“跟我走。”
陈烬转身，“我们需要一笔快钱。”
他的目光，投向了熊爷和“海蛇”正在争夺的后港沙石场。
那里，有他需要的混乱，和浑水摸鱼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