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散尽，沈砚之猛地睁开眼，
胸腔里那被钝器反复刺穿的剧痛仿佛还在神经末梢尖叫。他大口喘着气，
视线扫过熟悉的天花板——不是医院惨白的顶，而是他住了三年的公寓，
那盏他亲手装的吊灯还在微弱地晃。桌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日期：2020年9月17日。
沈砚之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这个日期，他死都不会忘。三年前的今天，
苏晚在他面前，第一次牵起了顾言琛的手，眼里的光亮得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而他，
像个傻子一样，在不远处的咖啡馆里，看着那一幕，
把刚拿到的国外顶尖大学博后录取通知书，揉成了一团废纸。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苏晚刚接下父亲留下的小公司，正是最难的时候，他走了，
她怎么办？后来的三年，他用自己在材料工程领域的天赋，
硬生生把那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从泥潭里拽了出来。他帮她攻克技术难关，
陪她跑遍全国拉投资，甚至为了她一句“言琛觉得我们的产品包装不够高级”，
熬了三个通宵改设计方案。他以为，只要他做得足够多，总有一天能焐热她的心。
直到最后那个雨夜。公司上市庆功宴的后巷，苏晚站在顾言琛身边，
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沈砚之，”她说，“公司稳定了，你的价值也差不多用完了。
”顾言琛笑着递过来一杯酒，他没接，
却看见苏晚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刀——那是他去年送她的防身用的，小巧锋利，
此刻正闪着寒光。“为什么？”他当时只问了这三个字，声音都在抖。“因为言琛说，
你太碍眼了。”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刀刃刺入胸口的瞬间，
他看见顾言琛揽住苏晚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她笑了，笑得像初见时那样甜，
却淬着毒。沈砚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他走到书桌前，
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边角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原来，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一切悲剧尚未发酵到极致的时候。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苏晚”两个字。前世，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刚和顾言琛逛完街，
打电话叫他过去帮忙搬东西——顾言琛“不小心”把她买的一堆化妆品摔在了地上，
需要他去收拾残局，顺便再买一份新的赔给她。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按下了拒接键。
紧接着，手机又响了，是顾言琛。沈砚之直接把两人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关机，
扔进抽屉深处。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车水马龙。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
拂过他滚烫的脸颊。前世的种种，像一场冗长而痛苦的电影，
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他为了帮公司凑研发资金，
卖掉了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房产；他为了赶项目进度，连续半个月睡在实验室，
累到胃出血；他看着苏晚把他熬了无数个夜晚做出来的技术方案，转手就送给顾言琛，
说是顾言琛“指导”她完成的……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沈砚之深吸一口气，
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而坚定。这一世，他不会再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人生。苏晚的公司，
顾言琛的阴谋，都与他无关了。他要捡起被丢掉的录取通知书，
去追逐本该属于他的星辰大海。第二天一早，沈砚之去了公司。“沈哥，你可来了！
苏总找了你一晚上，电话都快打爆了。”前台小姑娘见他进来，赶紧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
“她说有急事，让你来了立刻去她办公室。”沈砚之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的位置就在苏晚办公室门口，以前是为了方便随时响应她的需求，现在看来，
倒像是个讽刺。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除了几本书和一个用了很久的保温杯，剩下的全是公司的项目资料。他把私人用品装进包里，
然后将所有项目资料分类整理好，放在桌上，贴上便签：“已完成项目交接清单，
未完成项目进度说明详见附件。”刚做完这些，苏晚的办公室门就开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哭过。“沈砚之，
你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走过来，语气带着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我和言琛找了你好久。”沈砚之抬眸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普通同事。
“有事吗？”苏晚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以前的沈砚之，
只要她稍微皱下眉，就会紧张地问她是不是不开心，更别说她现在这副模样了。
“你……”她顿了顿，压下心里的异样，“昨晚我买的那套护肤品，言琛不小心打碎了，
你能不能再去帮我买一套？就当是……帮我个忙。”“不能。”沈砚之直接拒绝，
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苏晚的脸色瞬间白了：“沈砚之，你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
这点小忙你都不帮？”“第一，”沈砚之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我和苏总只是同事，
算不上朋友。第二，顾先生打碎了你的东西，理应由他负责赔偿。第三，”他看向苏晚，
一字一句道，“我今天来，是办离职的。”“离职？”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声音都拔高了，“你为什么要离职？公司现在正是关键期，
那个新型材料的项目还等着你……”“项目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桌上。
”沈砚之打断她，“接替我的人，我推荐李工，他对这个项目也很熟悉，能力足够。
”“我不同意！”苏晚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胳膊，被他侧身避开。她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沈砚之，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是因为我昨晚没陪你吃饭吗？
还是因为……我和言琛在一起了？”提到顾言琛，
沈砚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苏总多虑了。我离职，只是因为我有自己的规划，
和别人无关。”他绕过她，径直走向人力资源部。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原地，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沈砚之的背影，
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那个永远对她予取予求的沈砚之，好像真的要离开了。
这时，顾言琛走了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沈砚之要离职。
”苏晚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他好像……生我气了。”顾言琛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随即又换上温柔的笑：“别管他，估计是觉得在公司受委屈了。他那种技术宅，
脾气本来就怪。再说了，离了他，我们公司难道就不行了吗？我会帮你的。”苏晚点点头，
心里却还是不安。她习惯了沈砚之的存在，习惯了他随叫随到，
习惯了他看她时那充满包容的眼神。现在他突然要走，她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空落落的。
沈砚之很快办好了离职手续。走出公司大楼的那一刻，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栋他奋斗了三年的建筑，没有留恋，转身大步离开。他去银行取了钱，
又回了趟以前住的地方——那间被他卖掉的房子，幸好买家后来急着出国，
又把房子挂了出来，他咬咬牙，用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再加上父母留下的一些存款，
把房子赎了回来。站在熟悉的客厅里，沈砚之松了口气。这里才是他的家，
是他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重新联系国外的导师，
确认入学事宜。前世他为了苏晚，连告别都没敢和导师说，现在想来，真是愧疚。
他打开电脑，刚要发邮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沈砚之，是我。”电话那头是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是。”“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去国外读书。”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沈砚之，你就这么恨我吗？为了我，你放弃了那么多，
现在说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沈砚之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前世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翻涌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
语气平静地说：“苏晚，我从来没恨过你。以前为你做的那些，是我自愿的，怪不得别人。
但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不是吗？”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再次拉黑了这个号码。有些伤口，
既然已经结痂，就没必要再去撕开了。重新联系导师的过程很顺利。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沈砚之听得眼眶发热，连声说着谢谢。入学手续办得很快，离出发还有一个月。
沈砚之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顺便把以前没看完的专业书补一补。他以为，
自己和苏晚、顾言琛从此就能彻底划清界限，没想到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这天，
他去图书馆查资料，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请问是沈砚之先生吗？
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商业泄密，请你过来一趟配合调查。”沈砚之愣住了：“商业泄密？
我已经从公司离职了，泄什么密？”“报案人称，你在离职前，拷贝了公司的核心技术资料，
并且试图卖给竞争对手。”沈砚之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顾言琛的手段。他冷笑一声：“好，
我现在就过去。”到了警察局，他才知道，报案人正是顾言琛。
对方拿着一份“证据”——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显示沈砚之在离职前一晚，
曾在公司服务器前停留过。还有一份所谓的“邮件记录”，证明他与某竞争对手有过联系。
“沈先生，你能解释一下这些吗？”警察问道。
沈砚之平静地说：“监控录像是我在整理项目资料，因为第二天要交接，
我需要确认所有文件都已备份。至于邮件，那是对方之前主动联系我，想挖我过去，
我已经明确拒绝了，并且保留了所有邮件记录，可以随时提供。”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打开邮箱，果然找到了与对方的所有往来邮件，时间线清晰，态度坚决。警察看了之后，
又去公司核实了监控的具体时间点，发现与沈砚之所说的整理资料时间吻合。
所谓的“商业泄密”，显然是子虚乌有。走出警察局时，已经是傍晚。
沈砚之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里一片冰凉。顾言琛这是想毁了他啊。
如果这次真的被坐实了罪名，别说去国外读书，他这辈子都别想在行业里立足了。
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苏晚站在不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沈砚之问。
苏晚点点头，走上前：“对不起，砚之，言琛他……他可能只是太担心公司了，
所以才……”“所以才诬陷我？”沈砚之打断她，眼神里带着失望，“苏晚，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