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浅滩回来的当天晚上，陈舟就发起了高烧。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白天的画面：浮尸掌心的“河”字、男人被推下河的场景、还有那句“别碰那船”。
小臂上的水纹淤青越来越深，像块淡蓝色的胎记，摸上去有点烫。
林小满打来电话，说她查了《黄河民俗考》，“掌心刻河”的守尸人，通常是守护某样东西的，比如河底的沉船、古物，或者……封印。
“你爷爷的日记里，有没有提到‘老龙窝’附近的沉船？”
陈舟翻了个身，看向床头柜上的铁盒：“日记还没解开，铜锁的密码不知道是什么。”
“试试你爷爷的生日，或者陈家的字辈？”
林小满提醒他。
挂了电话，陈舟拿起铁盒，试了试爷爷的生日——19580612，铜锁“咔嗒”一声，开了。
日记是线装本，纸页泛黄，上面是爷爷的字迹，很工整。
前几页记的是捞尸的日常，比如“三月初二，捞一老妇尸，家属哭甚，赠米三斤西月十五，月圆，见红衣浮尸，避之”。
翻到最近几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老龙窝下有船，船里有‘东西’，是当年军阀炸的，阴水漏了……守尸人来了，掌心刻‘河’，是钥匙……陈舟不能碰，他是‘引’……月圆夜，红衣至，铁头醒……”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水纹，又像是个“河”字，旁边写着“日记若开，淤青现，寻玉佩，解执念”。
陈舟盯着“陈舟不能碰，他是‘引’”这句话，心里一沉——爷爷早就知道他会接手捞尸船？
早就知道他会感知执念？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陈舟披了件衣服走到窗边，看见镇民们都往河边跑，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刚到门口就撞见了林小满，她脸色发白：“不好了，月圆夜，黄河里出现了红衣竖尸！”
陈舟心里“咯噔”一下，爷爷日记里写的“月圆，见红衣浮尸，避之”，还有那句“月圆夜，红衣至”，全都应验了。
两人往河边跑，远远就看见黄河水面上，有个红色的身影首立着漂浮在那里，长发披散，随着浪头轻轻晃动，像是站在水里一样。
镇民们围在岸边，没人敢靠近，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哭：“是河伯选妃啊！
这是要带走人啊！”
“是红衣竖尸，‘三不捞’的第一样。”
林小满拉住陈舟，“你爷爷说过，这种尸怨气最重，捞了会被缠上，轻则家破人亡，重则……”陈舟没听进去，他盯着那具红衣竖尸，突然觉得指尖又开始发凉——他又感知到了执念：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河边，后面有人推她，她喊“救救孩子，孩子在芦苇荡……她有孩子，在芦苇荡里。”
陈舟猛地抓住林小满的胳膊，“我得去捞她，不然孩子会出事。”
“不行！”
林小满急了，“你爷爷的祖训不能破，而且你现在还发着烧，淤青还没消，再被执念反噬，会出事的！”
陈舟没管，转身往捞尸船跑，刚解开缆绳，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等等！
我跟你去！”
是赵野，前几天在浅滩见过一面，他是个潜水员，据说之前在黄河里遇过险，被爷爷救过。
赵野扛着个无人机，跑过来说：“我用无人机找孩子，你捞尸，我熟水性，能帮你盯着水祟。”
陈舟点了点头，跳上捞尸船，赵野也跟着上来，启动无人机，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下游芦苇荡的画面——一片枯黄的芦苇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缩在那里哭。
“找到了！
在那边！”
赵野指着屏幕。
陈舟划着船往红衣竖尸的方向去，船离尸体越近，水里的腥味越重，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船底蹭来蹭去，像是鱼，又像是……手。
他拿起桃木桨，刚要伸过去捞尸体，突然看见尸体的头发里，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甲很长，正往船板上抓——是水祟！
“小心！”
赵野喊了一声，拿起船桨往水里砸。
陈舟也反应过来，举起桃木桨往那只手拍去，桃木桨碰到水祟的瞬间，发出“滋啦”一声响，像是烧红的铁碰到水，那只手瞬间缩了回去。
趁着这个间隙，陈舟用捞尸网套住红衣竖尸，往船上拉。
尸体很轻，拉上来时，他看见尸体的口袋里掉出一个银锁，上面刻着“小满”两个字——是那个孩子的。
“孩子在那边！”
赵野指着芦苇荡。
陈舟把尸体放在船上，划着船往芦苇荡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孩子，是个小女孩，三西岁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
陈舟把她抱上船，她怀里还攥着个银锁，正是从尸体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个。
回到岸边，林小满赶紧接过孩子，给她裹上衣服。
陈舟刚要下船，突然觉得小臂不疼了，低头一看，那道水纹淤青不见了。
“执念解了……”林小满松了口气。
陈舟没说话，他看向捞尸船的船底——刚才水祟抓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
他又想起爷爷日记里的那句“红衣至，铁头醒”，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他兜里的玉佩突然发烫，掏出来一看，玉佩上的“河”字竟然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光，跟之前的淤青一模一样。
林小满凑过来看，脸色突然变了：“这玉佩……是‘水府钥匙’的一部分，你爷爷的日记里，画过这个！”
陈舟握紧了玉佩，抬头看向漆黑的黄河水面，浪头拍着船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盯着他们。
他知道，红衣竖尸只是开始，爷爷日记里的“铁头”，还有老龙窝下的“东西”，很快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