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华化工厂的偷排事件被坐实，厂长被控制，但风暴并未平息，反而转向了更深的暗处。
沈静水坐在督察组的临时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她正在构建鑫华化工完整的污染证据链，却发现关键环节的数据出现了问题——之前从环保局内部系统调取的、关于该厂早期污染物类别的原始记录，部分条目竟变成了乱码，像是被一种专业的工具精准擦除。
“陈老，数据被人动过手脚。”
她向组长陈老汇报，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寒意，“不是简单的删除，是专业级的覆盖和干扰。
对方很懂行，知道如何让证据‘合理’消失。”
陈老沉吟片刻，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能恢复吗？”
“我试试，但需要时间。
而且，对方既然出手，就不会只抹掉这一处。”
沈静水感到一种无形的网正在收紧，“他们在试图把鑫华事件，定性为独立的、偶发的违规，切断它可能向上延伸的任何线索。”
与此同时，顾淮安的办公室内，气氛同样凝重。
秘书低声汇报：“市长，那边……动手了。
相关的历史数据，己经做了‘清理’。”
顾淮安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脸上看不出表情。
“知道了。”
他顿了顿，“我们自己的备份，保存好。”
“是。
另外……督察组那位沈科长，似乎还在追查数据的事。”
顾淮安转过身，指尖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敲。
“让她查。
有些暗礁，不露出水面，永远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他需要知道，这位来自上面的“利剑”，究竟能探到多深，又能斩断多少盘根错节的利益。
为了推进整村授信与产业转型的调研，市里组织了一场与本地企业家的座谈会。
会后，惯例有一场工作餐叙。
沈静水作为督察组代表，也被邀请出席。
酒局是另一个战场。
觥觥交错间，是比会议室更首白也更隐晦的试探。
一位与鑫华化工有业务往来的建材公司老板，端着酒杯走到沈静水面前，满面红光：“沈科长，年轻有为啊！
我敬您一杯！
感谢督察组帮我们揪出害群之马，还市场一个清明！”
沈静水以茶代酒，礼貌回应：“分内之事。”
那老板却不依不饶：“哎，沈科长，这就不给面子了不是？
咱们这的规矩，感情深，一口闷！
您不喝，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本土企业家的觉悟不够高啊？”
话音落下，席间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各种意味。
就在这时，主位上的顾淮安淡淡开口：“李总，沈科长是京里来的专家，不熟悉我们地方的‘规矩’。
况且，督察组有纪律，工作期间禁酒。
你想喝，我陪你。”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李总脸色变了几变，立刻堆起笑脸：“顾市长海量！
是我唐突了，唐突了！”
讪讪地退了下去。
沈静水看向顾淮安，他正侧头与旁边的人说话，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捕捉到了他举杯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厌烦与无奈。
他是在为她解围，更是在维持一种他必须身处其中、却又试图掌控的秩序。
调研途中，沈静水偶然听到一个消息：位于城郊结合部的柳林村，近一个月来频繁遭遇莫名断电，尤其是几家对鑫华化工污染问题反映最强烈的村民。
她独自驱车前往。
村里道路颠簸，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化工废气的异味。
在一户院落里，她见到了几位满面愁容的村民。
“就是欺负我们老百姓没处说理！”
一个老人激动地拍着桌子，“一去找，就说线路检修，负荷过大！
隔壁村怎么就好好的？”
“肯定是嫌我们话多，断了电，逼我们搬走！”
沈静水查看了村里的电表箱，发现跳闸的空气开关有非正常老化的痕迹。
她悄悄用手机拍下，又联系了在电力系统的同学，侧面打听。
反馈很快回来：柳林村的电网改造项目，确实被莫名推迟了，而负责该片区的供电所负责人，与之前被带走的鑫华化工副厂长是连襟。
真相并不复杂，却足够恶心。
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来磨灭底层民众的抵抗意志。
沈静水将情况整理成一份简单的“社情民意”，没有通过正式的督察渠道，而是以内参参考的形式，首接送到了顾淮安的案头。
第二天，柳林村的供电恢复了稳定。
负责该片区的供电所主任被调离。
没有通报，没有解释，一切静默无声。
但沈静水知道，他收到了，也出手了。
这让她对这位“政敌”的观感，多了一丝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