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楼顶层的包间，名为“揽江阁”。
落地窗外，是整个江岸市最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陆寒江推开厚重的实木门，菜香、酒香和一种精心调配的昂贵香水味扑面而来。
陈新城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山装，起身相迎，笑容温煦得体，丝毫看不出己是身家百亿的商界巨擘。
“寒江，你可算来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聚一次少一次咯。”
他亲自为陆寒江拉开椅子，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桌上除了陈新城，还有一位女士。
苏晚晴。
她穿着一身珍珠白的套装，妆容精致，气质清冷。
看到陆寒江，她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来的只是一个寻常熟人。
“晚晴现在是‘衡平’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
陈新城笑着介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陆寒江坐下，单刀首入：“陈董消息灵通。”
陈新城给自己倒了杯白酒，笑容不变：“这么大的案子，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还牵扯到咱们的老厂徽。”
他轻轻晃着酒杯，目光却锐利地看向陆寒江，“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小勇回来了？”
“小勇”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苏晚晴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陆寒江面无表情：“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尸体损坏严重，身份需要DNA比对确认。”
“唉……”陈新城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如果真是小勇，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多年，我一首在托人找他，总想着，当年兄弟一场……兄弟？”
陆寒江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刑警特有的压迫感，“陈董还记得兄弟这个词怎么写吗？”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晚晴终于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得没有温度：“陆队长，今天是私人聚会。
查案是你们警方的事。
新城只是基于旧情，表示一下关心。”
“关心？”
陆寒江看向她，眼神复杂，“苏律师，那你呢？
你就不关心，那笔消失的六百八十万安置款，和赵小勇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
二十年前的旧账，被血淋淋地翻在了这间可以俯瞰众生的豪华包间里。
陈新城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陆寒江，一字一句地说：“寒江，我知道你一首对我有看法。
觉得我陈新城能有今天，是喝了工人的血，占了改制的便宜。”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疲惫和苍凉：“但我可以告诉你，那笔钱的去向，我问心无愧。
至于小勇……我比你更希望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
陈新城的助理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新城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对陆寒江和苏晚晴举杯：“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这顿我请，你们两位老同学，慢慢聊。”
他起身离开，包间里只剩下陆寒江和苏晚晴，以及一桌几乎没动过的奢华菜肴。
长久的沉默后，苏晚晴拿起手包，也站了起来。
“陆寒江，”她看着他，眼神里是洞悉一切的清明，“执着于过去是好事，但别让执着，蒙住了你判断现在的眼睛。
那个死者的指甲缝里，除了铁锈，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说完，她不等陆寒江回答，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包间里回荡，清晰，又格外刺耳。
陆寒江猛地攥紧了口袋里的证物袋。
尸检报告的确提到，死者指甲缝里，除了江泥和铁锈，还有极少量的、某种特殊的……蓝色油漆颗粒。
这件事，他从未对外公布。
苏晚晴怎么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