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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拾锦帕御园偶相逢 感旧梦深宫夜话长

发表时间: 2025-11-07
寿宴过半,太后微觉倦怠,便命皇后领着众命妇往御花园赏春,独留翎儿在身旁伺候。

众人告退后,殿内顿时清静,只余金炉中香烟袅袅,与盘中果香交融。

太后倚在软榻上,执了翎儿的手细细端详,指尖轻轻抚过她手背:“今日这海棠红的裙子,倒衬得你极好看。

只是......”她微微前倾身子,轻抚过翎儿眼底,“昨夜又熬夜绣那屏风了?

这眼底都泛青了。”

翎儿忙笑道:“太后奶奶眼尖,原想赶在寿辰前绣完,谁知手笨,到底迟了几日。”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笑语,夹杂着箭矢破空之声。

老嬷嬷进来回禀:“是六殿下和几位宗室子弟在园中比箭,说是要讨个彩头给太后助兴。”

太后微微摇头,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顿:“这般喧哗......”转头见翎儿好奇地望向殿外,便缓了神色,“你也去园子里走走,整日陪着哀家,莫闷坏了。”

“翎儿想陪着太后奶奶。”

翎儿贴着太后撒娇,语气娇嗔。

“去罢。”

太后拍拍她的手,“带上方才江南进贡那些新鲜果子,分与姐妹们尝尝。

整日困在这殿里,没的白费了这大好春色。”

翎儿这才应下,领着两个宫女往御花园去。

行至殿门处,她回头望了一眼,见太后正望着窗外出神。

翎儿内心疑虑:今日的太后奶奶,似乎藏着心事......且说萧恒本在园中与同僚叙话,忽见那抹碧色身影自回廊转出,心泛涟漪,而神情极力掩饰内心失措。

但见她:行若轻云蔽月,立似流风回雪。

朱唇不点自红,翠眉含黛天然。

正出神间,忽见一方素帕自翎儿袖中飘落,她却浑然不觉,径自往梅林深处去了。

那帕子轻飘飘落在青石小径上,恰似一片初雪。

萧恒忙上前拾起,但见帕角绣着几枝墨梅,旁用青线绣着一个小小的“翎”字。

那绣工精致,梅枝遒劲,一望便知出自闺秀之手。

他指尖轻抚过那个“翎”字,只觉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主人身上的淡淡馨香。

“国公爷好运气。”

身后忽然传来带笑的声音。

六皇子昇弥不知何时走近,“这可是翎儿妹妹的贴身之物。”

萧恒忙将锦帕收起,冷眼笑道:“殿下说笑了,臣正要归还郡主。”

昇弥意味深长地笑笑,踱步上前:“本王记得,萧国公尚未婚配?”

不待回答,又压低声音,“不过劝国公爷一句,翎儿妹妹是皇祖母心尖上的人,这锦帕还是交给本王代为归还妥当。

免得落人口舌,说国公爷轻薄。”

二人正说话间,忽闻一阵环佩锵如。

原来翎儿发觉丢了帕子,正带着宫女沿路寻来。

但见她步履匆匆,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双明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可是在寻这个?”

昇弥抢先一步,自萧恒手中取过锦帕,动作行云流水,“妹妹也太不小心了。

这般贴身的物件,若是被不相干的人拾了去,岂不是徒惹是非?”

翎儿接过帕子,浅浅一笑:“多谢六哥。”

目光掠过萧恒,见他正望着自己,那眼神炽热得让她心头一跳,不觉双眉微微颦蹙,行了一礼便要离去。

“郡主留步。”

萧恒忽然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臣前日在边关得了一本《戍边杂记》,记载些异域风物,不知郡主可愿一观?”

翎儿尚未答话,昇弥己笑道:“萧国公有所不知,翎儿妹妹最不喜这些打打杀杀的文字。

她平日读的都是诗词歌赋,这些军旅边关之作,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谁知翎儿却转身,眼中微露好奇:“可是范阳先生所著?

听闻书中还记着西域制香之法?”

萧恒惊喜道:“正是!

郡主果真博闻强识。

范阳先生在边关十余载,对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皆有记载,其中香道一章尤为精妙。”

翎儿闻言,唇角不觉漾起一丝浅笑:“曾听太后提起,范阳先生是位奇人......”话未说完,忽见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匆匆赶来,神色凝重:“郡主,太后娘娘忽然头晕,正寻您呢。”

翎儿脸色顿变,忙向二人告辞:“改日再向国公爷请教。”

说罢匆匆离去,裙摆摇曳,扬起些许落花。

待她走远,昇弥意味深长地对萧恒道:“国公爷果然好眼光。

不过......”他压低声音,“皇祖母近日正为翎儿妹妹的婚事烦心,怕是舍不得她远嫁。

毕竟萧国公长年征战边关,若是嫁过去,只怕一年半载也难回京一趟。”

萧恒冷笑:"殿下此言何意?

臣不过是敬重郡主才学。

"“才学?”

昇弥轻笑出声,“国公爷何必自欺欺人。

这汴京的才女还少么?

为何独独对翎儿妹妹这般上心?”

说罢,不待萧恒回答,便转身离去,衣袂飘飘间自有一段矜贵。

翎儿回到殿内,只见太后正对着一支玉簪出神。

那玉簪通体莹白,只在簪头雕着一只展翅的云雀,雕工精细,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太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簪,眼神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

“这是你母亲素日最爱的簪子。”

太后轻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伤感,“那年她随你父亲赴边关前,留这簪子哀家,说让这簪子代她陪在哀家身边。”

翎儿跪在太后膝前,仰起脸时眼中己盈满泪光:“太后奶奶......好孩子,你母亲若在天有灵,见你出落得这般模样,不知该多欣慰。”

太后将玉簪轻轻簪在翎儿发间,轻抚发髻,“这簪子,今日就传于你了。

你戴着,倒有七分似你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这时,老嬷嬷进来禀报:“太后,六殿下求见,说听闻太后头晕,特意寻了些安神的香料来。”

太后顿时展颜,拭去眼角泪痕:“这孩子总是这般体贴,快让他进来。”

昇弥捧着个锦盒含笑入内,见翎儿也在,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孙儿见皇祖母今日饮了些酒,特寻来些上好的沉香,最是安神不过。”

说着打开锦盒,但见其中香料色泽沉润,香气清幽。

太后欢喜地命人收下,又对翎儿道:“你六哥素来细心,这点倒是随了他母后。”

说着,似是无意地看了翎儿一眼。

昇弥温声笑道:“皇祖母谬赞了。

方才孙儿在园中见萧国公与翎儿妹妹说话,倒是想起一桩趣事......听说萧国公前日在兵部,为了军饷之事与户部侍郎争得面红耳赤,那般莽撞性子,倒与翎儿妹妹的娴静大不相同。”

“哦?”

太后饶有兴致地抬眼,目光在翎儿脸上停留片刻。

翎儿忙道:“不过是偶遇罢了,六哥何必多心。”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二人,终是笑道:“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又对昇弥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罢。”

待昇弥告退,太后执起翎儿的手,柔声道:“翎儿,你告诉太后奶奶,今日在园中,你觉得萧国公此人如何?”

翎儿忽感脸热,垂首玩弄着衣带,声音细若蚊吟:“孙女与他不过一面之缘。”

太后凝视她片刻,终是长叹一声:“罢了,你还小。

只是......”她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这深宫之中,万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有些人看着热情,未必真心;有些人看似冷淡,未必无情。”

夜幕渐垂,宝慈殿内烛影摇红。

翎儿伺候太后安寝后,独坐窗前,对着铜镜中的玉簪出神。

镜中人云鬓花颜,眉宇间却笼着淡淡轻愁。

她轻轻抚过簪上的云雀,忽然想起日间萧恒那双炽热的眼眸,没来由地心中一乱。

这时,窗外隐约传来埙声,如泣如诉,在这春夜里格外清晰。

那曲调苍凉悠远,带着边关特有的寂寥。

宫女在帘外小声议论:“是萧国公在吹埙呢,长年征战边关,最擅此器。”

翎儿轻轻取下玉簪,小心收入匣中。

埙声缥缈,让她想起日里那双炽热的眼眸,还有他提及《戍边杂记》时认真的神情。

忽然间,她注意到锦帕上不知何时沾了一点墨迹,想来是日间为他拾起时不慎沾染的。

这意外的痕迹,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更深露重,六皇子府中却是烛火通明。

昇弥执笔疾书,忽而放下笔,指尖轻轻敲着案几,喃喃自语道:“皇祖母今日的态度,似乎对萧恒并不反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此刻的萧国公府内,萧恒正对着一卷书册出神。

副将在旁笑道:“国公爷今日在御花园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属下看您回来后就一首心神不宁的。”

萧恒轻抚着那本《戍边杂记》,唇角微扬:“去备些上好的薛涛笺来。

再将前日得的那套西域香具一并找出来。”

“国公爷这是要......范阳先生书中记载的制香之法,总该有人一同研习才是。”

这正是:锦帕无意惹情丝,玉簪有心续前缘。

深宫哪得真心在,唯有明月照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