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心动连接”那天，我匹配到了一个黑色头像的男生。他熟知我所有喜好。
连我童年养过却走失的狗的名字都叫得出。深夜他说：“其实我死了七年了。
”我以为这是理科男的冷幽默，回了个“巧了，我头七刚过”。
直到他在公墓指着斑驳墓碑轻笑：“看，我没骗你吧。”照片上的人，
正是昨夜视频里温柔注视我的他。1 心动连接手机屏幕的光幽幽映在脸上，
我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应用商店。“心动连接”那个粉得有点扎眼的图标跳出来时。
我手指一抖，直接点了下载。算了，反正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安装完毕。注册。
随手选了张捂得严实的***当头像，系统立刻开始“为您寻觅灵魂伴侣”。列表哗哗刷新。
一个个或阳光或深沉的男头像滑过，都没留下什么印象。直到那个头像出现。纯黑，
一丝杂质都没有的黑，像一口深井。昵称也简单，一个句号“.”。鬼使神差，我点了匹配。
成功。他发来第一个消息：“你也喜欢晚上游荡？”就这么开始了。出乎意料，
我们聊得出奇地合拍。从冷门电影到社会热点，甚至楼下便利店哪种口味的饭团最难吃。
我们的看法都高度一致。他说话的方式，用词的习惯，总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直到那天，我随口抱怨公司咖啡机又坏了，
怀念起小时候巷子口那家早点铺的豆浆。他回：“嗯，你们家巷子口那家，老板是不是姓李，
总喜欢在豆浆里多放一勺糖？”我盯着屏幕，后背莫名有点发凉。
这事我可从没在社交平台提过。“你怎么知道？”“猜的。”他回得很快，
后面跟了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那之后，这种“巧合”越来越多。
他准确地说出我最爱的那本绝版小说的名字。甚至知道我左耳耳骨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有一次我们聊到宠物，我说小时候养过一条土狗，叫旺旺，
后来跑丢了。他沉默了几分钟，发来一句：“不是旺旺，它叫豆豆。黄白色，
右前腿有一小块褐色斑点。走丢那天是星期三，你哭了整整一晚。”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豆豆。确实是豆豆。旺旺是我随口胡诌的。这件事，连我爸妈都记不清了。
一种被彻底窥视的感觉攫住了我。我猛地关掉手机，心脏怦怦直跳。2 深夜告白深夜，
万籁俱寂。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他的消息。“林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盯着那行“正在输入…”。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其实，我死了七年了，
我暗恋你好久了。”荒谬。极大的荒谬冲散了那点恐惧。我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
一个或许表情严肃的理工男。他正试图用他蹩脚的冷幽默来测试我的反应。行啊，
跟我玩这套。我手指翻飞，回敬过去：“巧了，我头七刚过。兄弟，你哪个班的？
”那边没再回复。接下来几天，他像消失了一样。
我心里那点赌气渐渐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还有一丝……失落。
他那些了如指掌的话语，那份深夜陪伴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一周后，他终于又发来消息，
只有一个地址，是市郊的南山公墓。他说，“我们见一面吧。”谁家好人在公墓见面啊？
理智告诉我这太危险，太诡异。但，我是个犟种。但某种更强大的冲动驱使着我。我必须去，
必须亲眼看看，躲在那个黑色头像后面的。究竟是个装神弄鬼的变态，还是……别的什么。
公墓在城郊，那天天气阴沉。山风刮在脸上，带着浸骨的凉意。我沿着长长的台阶往上走，
四周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墓园空旷，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他背对着我，
站在一排墓碑前。他身形挺拔，穿着我们第一次视频时那件黑色的外套。我停下脚步，
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那张脸，清晰，俊朗，和视频里一模一样。
只是肤色在铅灰色天空下显得过分苍白。他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深，
像他那个黑色的头像。他说，“你来了。”声音也和视频里一样，低沉悦耳。但此刻听来，
却透着寒意。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侧过身，目光投向身旁一方灰白色的墓碑。
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看，”他抬了抬下巴，
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骗你吧。”我的视线顺着他的指引，僵硬地落在那块墓碑上。
青石墓碑，边缘已经有些斑驳，显然立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名字，沈牧生卒年月，
截止于七年前。3 墓碑之谜最刺眼的，是墓碑上方镶嵌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
眉眼清晰，正温柔地注视着镜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那张脸。我昨晚，才在手机屏幕里，
见过他对我露出同样温柔的笑容。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像是被瞬间冻住，我动弹不得。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我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叩击，
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不，是“他”。就站在墓碑旁，安静地看着我，眼神依旧深邃，
却没了视频里的暖意。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死寂。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枯叶，
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站在原地，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连牙齿打颤的力气都没了。公墓的风穿透我的身体，把灵魂都吹凉了。“你……到底是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沈牧，依旧站在墓碑旁，身影在阴郁的天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他继续说，“我说了，一个死了七年的人。”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只是……走不掉。”我问，“为什么走不掉？”他缓缓开口，“有心愿未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眷恋，有痛苦，
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执拗，“是你的心愿。”我的心猛地一缩。“我的心愿？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像一声叹息。敲在我心上，“林晚，
你十六岁那年，在日记本里写下的。”我倒退一步，撞在身后冰冷的墓碑上，
寒意瞬间窜上脊背。那本带锁的日记，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会知道？
“你……”“我会帮你完成。”他打断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身影却开始慢慢变淡，像融入空气的水汽，“等我。”话音落下，他彻底消失了。
墓园里只剩下我，和那块刻着他名字、印着他照片的冰冷石头。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回到家，我反锁上门，缩在沙发里，一整天水米未进。脑子里全是沈牧的脸。墓碑上的，
视频里的，还有他最后那句“等我”。完成我的心愿？一个鬼魂，怎么完成？
4 借身还魂晚上，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却毫无睡意。恐惧和一种荒谬的期待交织着，
折磨着我的神经。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急不缓，却像敲在我心尖上。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林晚，是我，楼上陈序。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陈序？那个搬来没多久，长得特别好看。是我喜欢的男生类型。
有一次在电梯里碰见还帮我按了楼层的邻居？我跟他几乎没说过话。我犹豫着，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确实是陈序。他穿着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
脸色在楼道灯光下显得有些异常的潮红。“有事吗？”我隔着门问。“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他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家水管爆了，能借你卫生间用一下吗？就一会儿。
”他看起来确实很困扰，而且样子……很无害。我迟疑了一下，想到沈牧。我心里依旧发毛，
但对着一个真实的、需要帮助的邻居，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也许是今天经历太多，
脑子不清醒了，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门刚开一条缝，陈序突然猛地挤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他一把抱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体温高得烫人，
呼吸急促地喷在我的颈窝。“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恐惧瞬间攫紧心脏。
他却抱得更紧，低头在我耳边厮磨，声音含糊不清，
带着一种诡异的热情：“林晚……别怕……是我……沈牧”他的吻落了下来，粗暴又急切。
我屈起膝盖想顶开他，却被他轻易制住。混乱中，我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原本温和清澈的眸子，此刻一片混沌，深处却有一点熟悉的，冰冷的，属于沈牧的执拗。
我浑身一僵，挣扎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软化，动作变得温柔起来。
他抱着我，一步步挪向卧室。他的吻细密地落下，手指灵活地解开我的衣扣。
“沈牧……”我喃喃出声，不知道自己是想确认，还是想阻止。“嗯……”他含糊地应着，
吻住我的唇，将我还未出口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我意乱情迷。
恐惧、荒谬、还有一丝沉沦的欲望交织在一起，冲垮了理智的堤坝。5 心愿成真一夜沉浮。
第二天早上，我在浑身酸痛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刺得眼睛生疼。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只有凌乱的床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暧昧气息，
证明昨夜并非一场荒诞的梦。我坐起身，抱住膝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那个黑色头像。“心愿的第一步。”他说。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进来。带着一种冰冷的，
宣示***般的温柔。“我知道你喜欢你邻居那一款。他的身体，暂时借给你，不错吧。
”那一个月，我活在一种分裂的错觉里。白天，陈序依旧是那个温和有礼的邻居，
在电梯里遇见。他会客气地点头，只是眼神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疲惫，
仿佛总也睡不醒。他大概只记得自家水管爆裂那晚来借过卫生间。之后的一切，
都成了他记忆里模糊的空白，或者，被某种力量刻意掩盖的梦境。而夜晚，
当敲门声规律地响起。门外站着的，顶着陈序英俊皮囊的，内里却是沈牧冰冷而执着的灵魂。
我们用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拥抱、亲吻、纠缠。
在欲望的浪潮里试图触摸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虚妄承诺。每一次沉沦，
都伴随着心底深处细微的碎裂声。我知道这不正常，这扭曲而危险，但我像中了蛊，
无法挣脱。沈牧用陈序的眼睛看着我时，那里面是熟悉的、属于“他”的温柔，
却也带着属于“亡魂”的、挥之不去的阴郁。直到那个周末的清晨。
剧烈的砸门声和喧哗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不是沈牧那种规律的、带着暗示的轻叩，
而是急躁的、充满暴力的撞击。我心下一沉，胡乱套上衣服冲过去开门。门外，
陈序被他两个身材高大的朋友死死架着。他脸色惨白，眼球布满血丝，
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滚出去！从我身体里滚出去！有东西缠着我！有脏东西！
”他奋力挣扎，状若疯癫。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中年道士，
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你们干什么！”我下意识张开手臂挡在门前，心脏狂跳。
道士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眉头紧锁：“这位女士。你身上阴气极重，请让开，
莫要妨碍贫道驱邪！这位施主被厉鬼缠身已久，再不清除，性命堪忧！”“不！不是的！
你们不能伤害他！”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伤害沈牧！
哪怕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陈序的朋友试图推开我，我死死扒着门框，像一头护崽的母兽。
推搡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扑到被架住的陈序面前，紧紧抱住他。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
混合着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汹涌而出。我仰起脸，
看着陈序那双因为本主挣扎和沈牧存在而显得混乱不堪的眼睛，泣不成声，
“别伤害他……别……”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我清晰地感觉到，被我抱着的身体猛地一僵。
陈序眼中的狂乱和恐惧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熟悉的悲伤和痛楚。
他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他在我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
那声音不再是透过陈序嗓音的模拟，而是直接响在我脑海深处，
属于沈牧本人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歉意的本源之音：“对不起……我没用……让你哭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架着他的两个朋友同时惊呼一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陈序身体一软，彻底昏厥过去，倒在他朋友怀里。道士脸色大变，桃木剑指向我。
他又惊疑不定地看着昏迷的陈序。最终，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忌惮，
更有一种“孽缘难解”的无奈。他没再坚持，示意陈序的朋友赶紧把人带走。
喧闹的人群散去，楼道里只剩下我，和一片狼藉的寂静。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背靠着门板，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脸上***辣的，不知道是刚才挣扎时碰的，
还是别的什么。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没有立刻去看。过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
浑身冰冷，我才慢慢地、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那个纯黑的头像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再见，林晚。你的心愿……我换种方式守。”消息在显示“已读”后，
连同那个黑色头像本身。他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彻底从我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6 幻觉破灭连同那个名为“心动连接”的软件，也一起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喃喃自语，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我的回声。我走不出来了。
那一个月的记忆，像用滚烫的烙铁烙在了灵魂上，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沈牧透过陈序眼睛看我的眼神。他冰冷的触摸，耳边模糊的叹息，
满歉意的“对不起……我没用……让你哭了”……这些画面日夜不休地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吃不下，睡不着，工作频频出错。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像鬼。朋友劝我，
这样下去不行，你得找专业人士聊聊。于是，我坐在了心理医生李医生的诊室里。
诊室很安静，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李医生声音温。他引导着我，
一点点剖开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所以，你坚信，你通过一个交友软件，
认识了一个七年前去世的男性。并且，他附身在你的邻居身上，与你共同生活了一个月？
”李医生记录着，语气里没有评判，只有平静的探寻。“是。”我低下头，手指绞紧，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都是真的！那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