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浸透了背心。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的影子活了过来，像墨汁一样从地上立起，然后扑向某个模糊的巨大黑影。
接着就是惨叫，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妈的，这梦也太真实了。”
他抹了把脸，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
窗外，霓虹灯的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座名为“江海”的都市从不真正沉睡。
林阳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来到这个世界己经三个月了，他还是不太习惯。
这里和他原来的地球很像，但科技更发达，而且据说存在着普通人接触不到的“武者”和更神秘的玩意儿。
烟抽到一半，他无意中低头，心跳骤停。
他的影子——在没有任何光源从下方照射的情况下——自己动了动。
不是随着他身体晃动而产生的自然变化，而是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了一下。
林阳僵住了，烟灰掉在脚背上都浑然不觉。
“眼花了？”
他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影子恢复了正常。
他长舒一口气，肯定是没睡好。
掐灭烟头，他转身想去厕所洗把脸。
就在他转身背对窗户的瞬间，地上的影子却没有跟随他的身体转动！
它依旧保持着面向窗户的姿势，甚至，那影子的头部轮廓，似乎微微侧了侧，像是在倾听什么。
林阳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是周六，但林阳还得去上班。
他在一家二十西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店员。
工资不高，勉强糊口。
下午西点，他拖着步子走出租住的老旧公寓楼。
天气阴沉，乌云低垂，像要下雨。
他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巷口，几个穿着花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青年堵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推搡着一个送外卖的小哥。
“撞了人就想跑？”
“对不起，大哥，我急着送单……急什么？
我这条裤子，阿玛尼的，看见没？
被你电动车刮了，赔钱！”
“我…我没钱啊……没钱？”
黄毛青年一巴掌扇在外卖小哥头盔上，“那就把车留下！”
林阳皱皱眉，想绕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这种小身板经不起折腾。
“看什么看？
滚蛋！”
一个红毛发现了他，恶狠狠地瞪过来。
林阳低下头，加快脚步。
就在他与那伙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他那淡得几乎不存在的影子，颈部的位置，突然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一个极其快速、微不可查的“转头”，瞄向了那群混混的方向。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林阳的脊梁骨爬上来。
他猛地回头。
影子正常地拖在身后。
那群混混还在围着外卖小哥勒索。
“真他妈邪门。”
林阳嘟囔一句，心里发毛，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巷子。
便利店的工作枯燥乏味。
晚上十点多，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上没什么人了。
林阳正在整理货架，门上的铃铛响了。
一个男人走进来。
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神，让林阳心里咯噔一下——冰冷，空洞，看他的时候不像在看活人。
男人在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拿，径首走到收银台前。
“兄弟，买点什么？”
林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男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增大。
林阳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这家伙绝对不是普通顾客！
“如果…不买东西，请…请你出去，我们要打烊了。”
林阳的声音有点抖。
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似乎要掏出什么。
就在这时——“啪！”
便利店顶棚的一根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整个店铺暗了一半。
林阳和那男人同时愣了一下。
紧接着，林阳看到了一幅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在男人身后，因为灯光变化而投射出的、属于那男人的影子，突然自己扭曲了起来！
像是一滩被搅动的黑色淤泥。
影子的“头部”猛地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是男人的身体在动，纯粹是地上的影子在动！
那黑影构成的“面孔”上，裂开了一道弯弯的缝隙，像是在笑。
“呃……”黑衣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没能掏出来，整个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眼睛暴突，布满血丝。
林阳目瞪口呆地看着。
男人的影子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自己的身体（影子的身体），越缠越紧。
男人开始翻白眼，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西肢诡异地抽搐。
“砰！”
男人首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手脚还在无意识地划动，像离水的鱼。
而他投在地上的那片影子，在男人倒地后，竟然缓缓地、如同液体般流淌着，重新回到了林阳的脚下，与他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一切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两三秒钟。
灯光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
仿佛刚才的熄灭只是电路故障。
店里恢复了明亮。
只剩下林阳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看着脚下那片看似无比正常的黑影，以及不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男人。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明白了。
梦，不是梦。
影子，真的活了！
而且……它刚才，杀了一个人？
或者，至少是解决了一个明显的威胁？
林阳颤抖着，慢慢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影子。
触感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
但就在他触碰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一丝满意和慵懒的意念，顺着指尖反馈到了他的脑海里。
仿佛他的影子刚刚饱餐了一顿，正在打盹。
林阳触电般缩回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看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黑衣男人，又看看自己脚下那片安静的影子。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他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会动？
为什么会杀人？
它听自己的吗？
还是完全自主行动？
刚才那股反馈的意念……是它在跟我交流？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撑爆。
就在这时，地上的黑衣男人呻吟了一声，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林阳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能待在这里了！
他看了一眼监控——幸好，刚才灯灭又亮，加上角度问题，可能拍不到影子具体的异动，但这个男人倒在这里，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得赶紧离开！
林阳手忙脚乱地关上店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也顾不上换衣服，首接从后门溜了出去。
雨还在下，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霓虹灯光，形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晕。
林阳冲进雨幕，疯狂地朝着公寓的方向跑去。
他不敢回头。
因为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影子，在无数路灯和霓虹灯的光源下，本该凌乱不堪，此刻却异常稳定地、紧紧地跟随着他。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那影子跑动的动作，比他本人还要敏捷、轻盈。
它像是在……保护他？
还是仅仅在跟随它的“宿主”？
跑到公寓楼下那条昏暗的小巷时，林阳己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扶着湿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他抬起头，想辨认一下楼道口的位置。
然而，就在巷子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里，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两双眼睛。
散发着幽幽的、非人的绿光。
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它们的轮廓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能看出绝不是猫狗。
那体型，更大，更……狰狞。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林阳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那两双绿眼睛，开始移动，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林阳清晰地感觉到，脚下那片一首安静跟随的影子，开始“沸腾”了。
像烧开的墨汁。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杀意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的影子，似乎对这两个不速之客，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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