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居内，寒气彻骨，并非全然来自破损窗棂灌入的夜风，更多是源于姜灵儿的心。
六百八十五万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如同梦魇，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神魂之上，比时空反噬带来的虚弱感更让她窒息。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榻一角，那套粗布弟子服硌得皮肤生疼，廉价辟谷丹带来的饱腹感虚假而苍白。
恨意如毒藤般缠绕心脏，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杀了他？
现在的她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逃跑？
这孤悬于崖边的静思居本身就是一座无形的牢笼，宗门大阵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笼罩西周。
绝望之中，那枚记录着基础吐纳法诀的劣质玉简，成了她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耻辱！
修炼仇人赐予的法诀，简首是奇耻大辱！
但…不修炼呢？
就此沉沦，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如他所愿地无声无息死在这个角落里？
然后让万焱宗的冤屈、亲友的血泪，都随着她的死亡彻底湮灭？
不！
绝不！
姜灵儿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
她抓起那枚玉简，神念狠狠侵入。
法诀粗浅不堪，甚至比不上万焱宗外门弟子修炼的入门心法。
行功路线简单粗暴，吸纳灵气的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她强忍着鄙夷和屈辱，依诀而行。
微弱的天地灵气被引动，缓缓流入干涸的经脉。
时空反噬造成的裂痕被这涓涓细流冲刷，带来细微的刺痛与…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舒缓。
力量，哪怕只有一丝，也在唤醒她几乎被绝望碾碎的求生本能。
就在她心神稍稍沉浸于修炼之时——“嗡…”静思居角落那堆灵矿废料中，几块黯淡的、原本蕴含着火系灵气的矿石残渣，忽然微微发亮。
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暖流，跨越了短短的距离，悄然汇入她引纳的灵气流中，融入她的经脉。
姜灵儿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堆废料。
那是什么？
错觉？
她小心翼翼再次尝试，刻意将吸纳灵气的范围导向那堆废料。
果然！
又一丝精纯的暖流渗出，比她自己从天地间吸纳的灵气品质高出十倍不止！
虽然量少得可怜，但确确实实存在，并且极其温和地滋养着她受损的根基。
这…？
她忽然想起刘少林那漫不经心的话：“此地虽偏，但灵气尚可…”难道指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这堆…“废料”？
他早就知道？
一种被完全看透、被无形掌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给她最差的法诀，最破的住处，却偏偏又在这里留下了能帮她恢复的“东西”。
他到底想做什么？
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吗？！
……宗主殿内。
水镜中映出姜灵儿惊疑不定又暗自尝试吸收废料灵气的模样。
刘少林支着下巴，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
“孽火灵根对废弃火灵矿的感应果然敏锐，哪怕只剩一丝本源，也能榨出最后一点价值。”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侍立一旁的执事弟子解释，“省了本宗一枚涅槃丹，不错。”
执事弟子低头，不敢评价宗主的“节俭”。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宗主，天下商会遣使前来，询问…询问学院穹顶维修费用的…支付事宜。”
通报的弟子声音有些发虚。
刘少林挑眉：“这么快就来要债了？
让他们去找学院后勤堂主。”
弟子声音更虚了：“后勤堂主说…说这笔账是宗主您亲口许下的，而且…而且数额太大，堂口预算不够，需要您…您签个字从宗门秘库支取…”刘少林面不改色：“告诉他，没钱。
要么让天下商会赊着，要么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把窟窿补上。”
弟子：“…哦，对了，”刘少林像是刚想起什么，补充道，“跟商会的人说，如果他们能提供免费修补服务，本宗主可以考虑让他们商会的名字刻在修补后的新穹顶上，为期…一百年吧。”
弟子目瞪口呆。
让诸天万界最大的商会之一免费干活，只给一个刻名？
这…“还不去？”
“是！
是！”
弟子慌忙退下。
刘少林重新将目光投向水镜。
镜中，姜灵儿似乎终于暂时接受了现实，开始一边忍受着屈辱修炼那基础吐纳法，一边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废料中残存的火灵之气，神情专注而倔强。
“修行从还债开始，体验一下民间疾苦也好。”
他轻笑着，指尖在扶手上一点。
一道微不可查的意念跨越空间，悄然没入静思居那堆废料深处。
下一刻，废料堆底层一块毫不起眼的黑色矿石内部，一丝被封印的、更为精纯的“冥水灵根”之力微微波动了一下，与姜灵儿刚刚引入体内的那丝微弱火灵之气产生了极细微的碰撞。
“噗——”静思居内，正专心修炼的姜灵儿猛地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口逆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气息瞬间紊乱，刚刚理顺的经脉再次剧痛。
她捂住胸口，眼中满是惊骇和不解。
怎么回事？
刚才那冰冷的冲突感是什么？
……宗主殿内，刘少林满意地点点头。
“水火相冲，根基受损之下强修火系，吃点苦头是正常的。
记下来，她刚才吐的那口血，弄脏了静思居的地面，清洁费用…算十块下品灵石，计入总账。”
一旁的执事弟子手一抖，记录玉简差点掉在地上。
宗主，您这样…真的不会把这位记名弟子提前逼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