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流阅书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我的意识,不是恶魔的猎场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11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我猛地睁开双眼,不是惊醒,

是被一股冰冷的注视感硬生生从混沌的睡眠里拖拽出来的。卧室沉在厚重的黑暗之中,

窗帘纹丝不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空气凝滞,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窒闷,

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的褶皱里悄然睁开,无声地聚焦在我身上。又是这种感觉。

连续第三周了。每个夜晚,都在这个时刻被精准地唤醒。白天,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刑侦顾问沈巍,负责剖析那些扭曲人性留下的血腥谜题,

试图从残骸中拼凑出真相。而现在,在这本该是最安全的堡垒里,

我却像个被剥光了鳞片的鱼,暴露在无形的恐惧之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屏住呼吸,

竭力捕捉着卧室里任何细微的声响,远处冰箱压缩机启动时沉闷的嗡鸣,

窗外高架桥上夜行车流滑过路面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低吟。然后,它来了。极其微弱,

几乎溶于这片死寂,却像冰针一样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沙,沙沙。那声音,

像是干燥的衣料在缓慢地、持续地摩擦着粗糙的墙壁表面。它沿着走廊,由远及近,

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性,最终,停在了我的卧室门外。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声音更可怕的死寂,沉重得能压碎人的肋骨。那东西,就在门外。

它在听。我能感觉到它的注意力穿透了厚厚的实木门板,落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栗。

冷汗瞬间浸湿了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床头柜抽屉悄无声息地滑开,

我握住了里面那把配枪的握把,冰凉的金属触感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现实的踏实感,

稍稍刺破了包裹着我的恐惧迷雾。1 深夜的刮擦声几乎是同时,

门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如同叹息般的刮擦声,

仿佛是什么东西的尖端不经意间划过门板,随即隐去,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紧接着,

那股如影随形的压迫感骤然消散,如同退潮般迅速,仿佛从未存在过。我大口喘着气,

心脏狂跳不止。这不是幻觉,我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确认清醒。

绝不是。翌日清晨,市局重案组办公室的气氛比停尸房的冷气还要冻人。

队长陈海把一叠刚冲洗出来的现场照片啪地一声甩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沈巍,看看这个。第四个了。

照片带着冰冷的质感冲击着我的视网膜。城东那片废弃多年的纺织厂仓库,

破败的窗框露进惨白的天光,灰尘在光柱中无助地飞舞。

一个年轻女人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姿态扭曲得不自然,

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偶。她空洞的胸腔敞开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不再跳动的空洞,

像一座被暴力亵渎的神庙。心脏,不翼而飞。切口边缘异常光滑,精准得令人胆寒,

绝非寻常凶器或蛮力所能企及。

专业、冷静、带着一种外科手术式的、近乎虔诚的冷酷仪式感。和前三个现场一样,

陈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没有强行闯入痕迹,没有目击者,

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生物检材,毛发、皮屑、指纹,干干净净。

现场干净得像他妈的无菌手术室。

他粗壮的手指用力点着照片里死者手腕内侧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针点,

法医老高初步判断是某种高效镇静剂,静脉推注,瞬间起效。

受害者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就被开膛破肚。凶手是个行家,沈巍,顶尖的行家。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上移开,转向窗外。

铅灰色的天空低沉得仿佛要压下来,透过百叶窗缝隙挤进来的天光,

在桌面上投下冰冷僵硬的栅栏状阴影。专业的凶手。精准到毫米的切口。

对受害者毫无反抗痕迹的绝对掌控。这些冰冷的细节像一条条滑腻的毒蛇,缠绕着我的思绪,

悄然爬向那个深夜卧室门外令人窒息的寂静,爬向那诡异的沙沙声和冰冷的注视感。

2 冰冷的手术室一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那双在黑暗中窥视我的眼睛,

是否也曾在这些同样冰冷的案发现场,

如此平静地、甚至带着某种欣赏意味地凝视过这些被掏空了的、年轻的生命?家,

这个曾经象征着温暖和安全的港湾,如今在我眼中已成了一座疑云密布、危机四伏的孤岛。

那股若有似无的、像是从墙壁深处渗出来的潮湿霉味变得越发顽固,

最近甚至开始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源自记忆深处的陈旧尘埃的味道,

让人联想到久未开启的地下室或是堆满废弃物的阁楼。妻子林薇几天前就抱怨过几次,

眼神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轻轻拉住我的手:沈巍,你最近脸色真的很差,

是不是老做噩梦?你看你这黑眼圈,要不,跟陈队好好说说,歇几天?你这样下去,

身体会垮掉的。她说着,温热柔软的手指轻轻按揉着我紧绷的太阳穴,

试图驱散那里凝聚不散的酸胀感。那指尖的温度很真实,却无法穿透我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我只能含糊地应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书架与墙壁之间那道幽深的缝隙,厚重天鹅绒窗帘背后可能藏匿的空间,

还有那扇通往阁楼、总是紧闭着的、刷着白漆的小门。每一个阴影笼罩的角落,

都可能藏着那个东西。怀疑一旦扎根,便疯狂地汲取着每一丝养料。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那诡异的沙沙声再次如约而至,精准得如同上了发条的闹钟。这一次,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停在门外。它进来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胶质,

沉重地压迫着我的胸口,让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不具备实体形态的存在,在黑暗中无声地移动,

它越过了房门,我甚至没听到门锁转动或门轴摩擦的声音,然后,停留在了床尾。

它就那样存在着,像一块投入温水中的巨大寒冰,散发着无声的、纯粹的恶意。

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死死闭着眼睛,

调动全部的意志力去模拟沉睡时应有的均匀呼吸。冷汗像冰冷的虫子,

沿着我的额角、鬓角、脊背缓缓爬行。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扭曲,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冰冷的存在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卧室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轻。当确认那东西确实厉害后,

我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因为缺氧而***辣地疼。

3 幽灵的凝视颤抖着的手摸索到床头灯开关,拧亮。橘黄色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给房间里的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但这温暖无法抵达我的心底。我跳下床,

赤脚踩在冰冷的实木地板上,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跪在地上,

一寸一寸地搜寻着床尾那片区域。卧室里一切如常,床铺整齐,家具归位,

整齐得甚至有些刺眼。但就在靠近床边那个林薇常用的梳妆台下方,

一个极其隐蔽的、靠近踢脚线的角落,一点细微的、不同于木质纹理的闪光攫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屏住呼吸,从书房取来勘查用的镊子和证物袋,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用镊子尖端从地板细微的木质纹路里,夹起了一小片透明的东西,它不到半粒米大小,

薄如蝉翼,边缘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彩光。那片微小的透明碎片被小心地放入证物袋,

第二天一早我就亲自送到了技术科。等待结果的两天,我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虑感紧紧攫住,

坐立不安,食不知味。林薇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变着花样炖汤煲饭,

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关切。我无法向她解释,也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那盘踞在心底、如同惊涛骇浪般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惧,我恐惧那片碎片上会检出什么,

更恐惧它上面空空如也,那将意味着我所有的感知都只是精神崩溃的产物。

结果像一个冰冷的铁锤,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陈海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凝重得像灌满了铅块:沈巍,你送检的那片东西,

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数据库里找到的唯一匹配对象,叫徐昌明。徐昌明。

这个名字像一道惨白的闪电,携带着来自三年前的冰冷死亡气息,猛地劈进我的脑海,

瞬间烧灼了我所有的思绪。徐昌明。那个三年前曾轰动一时的连环杀手。他是个外科医生,

技术精湛,甚至在业内小有名气。被捕时,在他家那个一尘不染、如同实验室般的厨房里,

警方从他冰箱的冷藏格里,搜出了三颗被精心保存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心脏,

分别属于三名被他以极其残忍手段杀害的年轻女性。他的作案签名,

同样是对心脏的精准摘除,切口光滑得让法医都感到震惊。而他被捕后不到一个月,

就在看守所里,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磨尖了的塑料牙刷柄,冷静地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

死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一个早就确认死亡的、埋在墓地里的死人留下的指纹,

出现在我的卧室里,就在那个东西停留过的位置附近。这不可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干涩嘶哑,绝对不可能!老陈,是不是数据库污染?

或者样本在送检过程中被污染了?我对着电话低吼着,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老沈,你冷静点。陈海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同样的不可思议,

技术科那边也非常震惊,比对过程反复复核了三遍,结果是确凿的。

徐昌明的指纹档案属于最高密级,当初结案后就被严格封存,理论上不可能外泄。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耳膜,而且,

技术科在那片碎片上,还检测到了微量的组织残留物,经过DNA快速检测,

与我们正在追查的这系列案子里的第四名受害者,高度吻合。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带来一阵眩晕,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成冰。徐昌明。第四名受害者。我的卧室。

深夜的入侵者。所有的线索和碎片,

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一起,

指向一个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深渊。那个在黑暗中如影随形、冰冷窥视的存在,

它不仅带着一个死者的烙印,甚至还沾着最新的、尚未冷却的血腥。而它,

每晚都在我的床边徘徊,注视着我沉睡或是伪装沉睡的脸。陈海几乎是强行给我放了病假。

表面上是为了让我休息调整,处理个人事务,

但行动小组在我家周围布下的、伪装成修路工人和物业人员的严密监控点,

以及陈海眼底那抹无法彻底掩饰的、混杂着痛惜与戒备的复杂神色,都清晰地告诉我:我,

沈巍,这个曾经追捕凶徒的刑侦顾问,已经无可挽回地滑向了嫌疑人的边缘,

而且是最核心的那一个。警局内部关于模仿作案的议论甚嚣尘上,

而那个三年前由我主导侦破的徐昌明案,以及我对案发现场那些非公开细节的熟悉度,

都成了无法辩驳的、指向我的动机。我成了这个完美逻辑链条上,最可疑、也最合理的一环。

这份清醒的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缓缓地、深入地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整个世界彻底背叛的孤立感将我淹没,几乎让我窒息。我是谁?

如果那些残忍的、令人发指的罪行真的是我做的,为什么我对此毫无记忆?那深夜的窥视感,

那移动的冰冷存在,难道仅仅是我分裂灵魂的彼此注视?

是那个隐藏的我在观察着这个尚且蒙在鼓里的我?那些受害者的脸在我混乱的脑中闪过。

第二个受害者张雨晴,档案显示她似乎曾在妻子林薇工作的市图书馆做过短期志愿者,

我好像去接林薇下班时远远见过一眼?第三个李瑶,

我似乎在小区附近的健身房里打过几次照面,记得她跑步的姿势很特别?第四个,

她们都曾以某种极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联系,出现在我的生活半径里!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撞击着一种越来越清晰的、可怕的猜想,

那些看似随机的目标,是否都曾看见过什么?看见过那个在沉睡状态下、占据了我躯壳的他?

是否因为无意中窥见了我的另一面,才招致了杀身之祸?恐惧不再是来自外界的压迫,

它开始从我的内部滋生,像冰冷黏腻的黑色藤蔓,从骨髓里钻出来,

缠绕住我的每一根神经末梢。我成了自己最恐怖的、无法逃脱的囚笼。那个晚上,

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开了一盏书桌上的老旧台灯,

散发出昏黄局限的光晕。我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只能押上自己灵魂的绝望赌徒,

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冰冷的科技设备上。我翻找出以前用于案件调查的备用微型摄像头,

它们体积小巧,隐蔽性强。我仔细地将它们安装在卧室门口正对的装饰画框上沿,

对准床铺的时钟收音机侧面,以及,

那扇通往阁楼、总是紧闭着的、刷着白漆的小门门缝下方。阁楼,

那个堆满了陈旧杂物、布满灰尘、连一向勤快的林薇都很少踏足的空间,

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禁区,此刻却在昏暗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和极度危险的气息。

安装完最后一个摄像头,连接好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书房。

就在这时,林薇放在书桌上充电的平板电脑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动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线在昏暗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眼。一条短信的预览内容悬浮在锁屏通知栏上,

发件人赫然显示着未知号码。

内容是简短的、令人血液瞬间冻结的六个字:他知道你看见了我猛地抬头,

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书房的门虚掩着,

门外客厅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正无声地酝酿着什么,潜伏着什么。

凉意像蛇一样缠绕上我的四肢。谁发的?发给林薇的?他知道什么?他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难道我刚刚安装摄像头的行为,也早已被发现了?这个他,

究竟是指那个藏在我家里的、如同鬼魅般的存在,

还是指那个可能沉睡在我体内、此刻正蠢蠢欲动的另一个恶魔?无边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让我动弹不得。漫长的煎熬开始了。我强迫自己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像一具等待被解剖的尸体,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被窗外的路灯光勾勒出的模糊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无比清晰又无比漫长。

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黑暗中无声地跳动,从00:01跳到01:08。

就在数字变换的瞬间,我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预设的监控APP移动物体触发警报的震动。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快速点开了实时监控画面的窗口。

黑暗的卧室门口,高清夜视模式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绿色世界。一开始,

画面中只有几具静止不动的、轮廓分明的剪影。床上的被子隆起,显示着我躺在下面的轮廓。

就在我以为今晚又将是一场徒劳的自我折磨时,玄关处的画面边缘,

空气突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那不是明显的移动,更像是不稳定的热浪折射,

或者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后荡开的、细微的涟漪。紧接着,

一个极其模糊、近乎完全透明的人形轮廓,缓缓地、艰难地从那片扭曲的空气中浮现出来。

它没有清晰的实体,更像是一团密度略高于周围空气的、不断晃动的能量体,

折射着环境中微乎其微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个扭曲、晃动、难以聚焦的类人身影。

它悄无声息地滑过地板,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只有一种冰冷的、死寂的质感透过屏幕弥漫开来,让握着手机的我感到指尖发麻。

它穿过卧室的门,那扇我确认过已经紧闭并且反锁了的实木门!像个真正的幽灵般,

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物理的屏障!径直飘向我的床边。监控的角度清晰地捕捉到:床上,

我盖着薄被的躯体正因极度的恐惧而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那个透明的人影,

像一缕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气,在床边静止不动了。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

那张模糊不清、没有任何五官细节的脸部轮廓,正对着床上我的脸。

距离近得仿佛能交换呼吸,能感受到彼此非人的温度。它在凝视!

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贪婪和占有欲的凝视,

如同一个狂热的收藏家在欣赏他独一无二的珍贵猎物,

如同一个绝对的主宰者在俯视他掌中无法逃脱的玩物!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仿佛穿透了屏幕,

直接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的血液几乎停止流动。

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恐惧和同样强烈的、想要弄***相的求证冲动在我体内激烈地撕扯着。

这就是每晚折磨我的根源!它就在这里!清晰可见!被记录下来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恐怖对峙。积蓄已久的力量猛地爆发,

我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扑向卧室墙壁上的主灯开关,啪地一声将所有顶灯全部打开!

刺眼的白光如同小型爆炸般瞬间倾泻而下,蛮横地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驱散了所有阴影,也吞噬了那个幽绿屏幕上的诡异影像。空无一物。床边空空如也,

只有空气在灯光下微微浮动。刚才屏幕上那清晰存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晦暗人形,

在现实世界无所遁形的灯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一切都只是我高度紧张下产生的集体幻觉。冰冷的空气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徒劳地回荡。薇薇!薇薇!

我冲出卧室,声音嘶哑地喊着妻子的名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欲裂,几乎要挣脱束缚。

林薇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客房里快步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

脸上带着被吵醒的茫然和看到我状态后的惊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又做噩梦了?

她被我惨白的脸色、狂乱的眼神以及额头上密集的冷汗吓到,睡意瞬间全无。你刚才,

你有没有感觉到,有没有看到什么?!我猛地抓住她略显单薄的肩膀,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调,

就在刚才!就在卧室里!就在我床边!有一个,一个东西!林薇被我吓坏了,

她惊恐地看着我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又下意识地看了看空荡荡、灯火通明的主卧门口,

脸上写满了真实的困惑和担忧,她茫然地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没,没有啊!

我一直睡在客房,睡得很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卧室里怎么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沈巍,

你别吓我……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充满了毫不作伪的困惑和深切的关怀,

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或隐瞒。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绝望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瞬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她没看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没有听到我开关灯的巨响?

监控捕捉到的那个冰冷的窥视者,那个与我近在咫尺的透明人影,在现实中,

难道只有我能感受到?或者说,只有我能证明它的存在?我是这场恐怖剧目中唯一的观众。

难道,也是唯一的演员?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

伴随着一阵清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彻底崩塌了。最终摊牌的时刻,

是在一个同样阴郁沉闷、让人透不过气的午后。连日的阴雨让空气潮湿黏腻,

墙壁上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陈海带着行动组,在接到某种确凿的信息后,

强行冲入了我家。当时,我正在客厅里呆坐,目光空洞地看着电视里无声闪烁的画面。

他们冲进来时,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气味,

正顽强地从那扇通往阁楼、刷着白漆的小门门缝底下缓缓渗出,弥漫在楼梯口。

那气味凛冽、刺鼻,带着死亡和防腐剂特有的冰冷气息,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盘踞在空气中,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胁。阁楼,那个被我潜意识里划为禁区的地方,

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却功能完备得令人发指的手术室。一盏专业的小型无影灯惨白的光芒,

如同太平间的照明,冰冷地照射着中央区域。不锈钢托盘上,

手术刀、止血钳、肋骨剪、组织镊,一件件冰冷的器械整齐地摆放着,每一件都擦拭得锃亮,

锋利得闪着寒光,像一群沉默的、渴望饮血的帮凶。角落里,

一个老旧的、但运转正常的医用冷藏柜发出持续低沉的嗡鸣,那是这里面唯一的声音。

陈海戴上乳胶手套,神色凝重得如同面对一座即将开启的坟墓,他深吸一口气,

猛地拉开了冷藏柜厚重的金属门。一股森冷的白色雾气像有生命般瞬间涌出,

带着刺骨的寒意。待白雾缓缓散去,柜内的景象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四个标着编号的透明玻璃容器,静静地立在冷藏架上,浸泡在淡黄色的福尔马林溶液中。

容器里,四颗失去了所有活力的心脏,如同枯萎腐烂的果实,

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令人作呕的紫褐色。它们安静地悬浮在液体中,

形态各异,却同样无声地控诉着施加在它们身上的、骇人听闻的暴行。我站在阁楼门口,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同事们震惊、愤怒、夹杂着恐惧的眼神,

看着陈海脸上那混合着痛心、失望和无法理解的复杂表情。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肌肉像是僵死了。所有的挣扎、恐惧、辩解,在这铁一般的、血腥的物证面前,

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微不足道。身体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似乎传来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解脱感,仿佛一件持续了太久的事情,

终于尘埃落定。冰冷的审讯室,四面都是惨白的墙壁,没有窗户,

只有一面巨大的、能映出人影的单向玻璃,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室内的一切。

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短短几天仿佛苍老了十岁,

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陈海坐在我对面,隔着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子。他的眼神复杂,

里面有共事多年的痛惜,有被欺骗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难以置信的困惑。

审讯记录本摊开在桌上,纸页还大部分空白,像一个巨大的、等待填满的问号。

空气凝滞沉重,只剩下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微弱电流声。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聚焦在陈海身上,

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片巨大的、如同黑色镜面般的单向玻璃上。

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打在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憔悴、狼狈、如同败犬般的身影。

就在那片玻璃的反光里,映出的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属于沈巍的笑容。僵硬、刻板、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恶意,

像是一个被拙劣操纵的木偶,脸上被画上了一个极不协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陈海显然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变化。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

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和厉色:沈巍?我,或者说,控制着我面部肌肉的那个东西,

没有回应他。笑容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如同水滴融入沙漠般迅速消失,

我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空洞的、仿佛被掏空了一切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

一股冰冷的、陌生的意识或者说本能,正像粘稠的原油一样,从思维的最深处汩汩涌出,

开始缓慢地浸润、接管我的大脑。那些心脏,陈海的声音打破沉默,

带着一种审慎的、试图重新建立控制的力度,你很清楚它们的来源。告诉我们,

你是怎么做到的?模仿徐昌明?为什么?我的喉咙有些干涩,吞咽了一下,

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实话,至少是部分实话。关于那些血腥的过程,

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如同隔水观看的碎片影像,

冰冷的不锈钢器械反射着灯光,浓重的、甜腻的血腥味,还有,

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愉悦的掌控感。这种感觉让我不寒而栗。你不知道?

陈海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他拿起一份报告,技术科在阁楼发现的那些手术器械上,

只提取到了你一个人的指纹,沈巍。只有你的。

包括徐昌明惯用的、但那套器械里缺少的一把特定角度的血管钳,

我们也在你书房抽屉的暗格里找到了。上面同样只有你的指纹。血管钳?暗格?

我根本不知道书房里有什么暗格!那股冰冷的意识流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嘲弄的情绪。

还有,陈海乘胜追击,目光锐利如刀,第四个受害者,王倩,遇害前最后出现的地点,

是距离你家不到五百米的一家便利店监控拍到的。时间就在她失踪前两小时。而当天晚上,

你的手机基站信号显示,你一直在家里,没有离开。你怎么解释?我张了张嘴,

却发现无话可说。解释?我连自己是否离开过都不知道。记忆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只剩下一些锋利的、无法拼凑的碎片。徐昌明已经死了三年!陈海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的指纹怎么会出现在你家卧室?那片碎片上的受害者DNA又怎么解释?

沈巍,别再耍花样了!你到底是谁?!我是谁?这个问题像一把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