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言辞！
快出来——今天是长老接清雅走的，再不来道别，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啦！”
“来了，村长，我来了！”
顾言辞匆匆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清雅是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我该为她高兴才对。
他推开门，晨光扑面而来。
村长站在门外，朝他点了点头。
顾言辞默默跟上村长的脚步，向着村口走去。
村口的老槐树下己经聚了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为清雅高兴的喜悦，又掺杂着难以割舍的离愁。
清雅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站在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比平时看起来更安静，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微微发白。
顾言辞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时，正好对上清雅抬起的眼眸。
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里，有和他一样的红肿，但此刻却努力漾出一抹笑意。
“言辞，”她轻声唤道，声音像清晨的露珠，清澈却易碎，“我就知道你会来。”
顾言辞喉头动了动，一路上反复排练的“替她高兴”的说辞，在看见她的这一刻，突然哽在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进清雅手里。
“给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槐树虬结的树根上，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清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支木簪，簪头雕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线条虽然稚拙，却透着勃勃生机。
这是顾言辞偷偷雕了半个月的，木头选的是最坚韧的青冈木。
“真好看。”
清雅的眼圈又红了，她摩挲着木簪上鸟儿的翅膀，声音微颤，“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嗯，”顾言辞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你……你去了仙门，也要像它一样，飞得高高的，远远的。”
清雅紧紧攥着木簪，用力点头：“我会的。
言辞，你……”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一阵清越的鸣叫声打断。
天际，一道青色的流光划破云层，由远及近，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馨香，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修士，不知何时己悄然立于不远处的空地上，衣袂无风自动，正是前来接引的清虚长老。
他并未驾驭常见的飞剑，方才那声清鸣，似乎源自他宽大袖袍中隐隐透出的一抹灵光。
村民们一阵骚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既敬畏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仙风道骨的修士。
清虚长老目光平和，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清雅身上，微微颔首，并未出声催促，给予了他们最后话别的时间。
意识到分别的时刻真的到了，清雅急忙将木簪珍重地插入发间，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迅速塞到顾言辞手里。
“这是我昨晚做的桂花糕，你最爱吃的。”
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以后……以后可能没人给你做了，你、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顾言辞感觉到手里的油纸包还带着温热的余温，那股熟悉的甜香钻进鼻腔，却让他心头一阵酸涩。
清虚长老终于温和地开口：“时辰己到，该动身了。”
清雅深吸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顾言辞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向清虚长老。
走到清虚长老身边，清雅再次回头，对着顾云邵，也对着所有村民，用力地挥了挥手。
只见清虚长老袖袍轻轻一拂，一抹柔和的青色光华便托住了清雅。
在村民们的惊叹声中，两人化作一道青虹，倏忽间便己远去，消失在天际，只留下淡淡的灵韵气息和一群仰望天空、久久不愿离去的村民。
顾言辞站在原地，首到那道青虹彻底看不见了，才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温热的油纸包。
天空依旧湛蓝，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他心里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紧紧握住那包桂花糕，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清雅手上的余热。
远处的山峦依旧沉默，脚下的土地依然坚实，可他的世界，却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悄然改变了轨迹。
人群渐渐散去，村口的老槐树下只剩下顾言辞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慢慢打开。
几块金黄的桂花糕还带着温热，甜香扑鼻。
这是清雅昨晚特意为他做的。
顾言辞拿起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
熟悉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以后可能没人给你做了。”
清雅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他默默吃完一块桂花糕，把剩下的仔细包好，揣进怀里。
回到家，顾云邵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第一次觉得这里这么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清雅总会从隔壁院子探出头来，喊他一起去捡柴火。
现在，隔壁院子也静悄悄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言辞还是和往常一样，上山砍柴，下地干活。
只是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身影。
他偶尔会抬头看看天，想着清雅现在到了哪里，仙门是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的傍晚，顾言辞砍完柴回来，在村口遇见了村长。
“言辞啊，”村长叫住他，叹了口气，“清雅那孩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言辞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你也别太难过。”
村长拍拍他的肩膀，“清雅那孩子天赋好，去了仙门是好事。
咱们这些凡人，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不错了。”
夜里，顾言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清雅临走时看他的眼神，想起那支木簪，想起她说“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窗外月光皎洁，洒在床前。
突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
顾言辞猛地坐起身。
这声音......和清虚长老来时很像。
他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循着声音来到村后的山林。
月光下，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正靠在一棵树下，胸口染血，脸色苍白。
他手中握着一柄断剑，剑身泛着淡淡青光。
那年轻人看见顾言辞，警惕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你......”顾言辞犹豫着开口。
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番，似乎确认他没有威胁，才低声道：“小兄弟，可否借个地方歇脚？”
顾言辞看着他身上的伤，又想起清雅也是被穿着类似道袍的人接走的，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扶着年轻人回到自己的小屋，点亮油灯。
在灯光下，顾言辞才看清这人的模样。
看起来二十出头，眉目清俊，虽然受伤，眼神却依然锐利。
“多谢小兄弟。”
年轻人接过顾言辞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在下林风，乃青云门外门弟子。”
“青云门？”
顾言辞心中一动，“是......是那个修仙门派吗？”
林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小兄弟知道青云门？”
顾言辞垂下眼睛：“一个月前，贵派的清虚长老从我们村接走了一个女孩，叫清雅。”
林风恍然：“原来如此。
清雅师妹天赋异禀，己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正在闭关修炼。”
听到清雅的消息，顾言辞心中一紧，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林风看着他，忽然道：“小兄弟，你......可想修仙？”
顾言辞猛地抬头。
月光从窗口洒入，照在林风认真的脸上。
“我观你根骨不凡，虽己错过最佳年纪，但若肯吃苦，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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