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像是一床厚重又密不透风的棉被,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小小的身影。
沈知意惊恐地瞪大双眼,可眼前除了浓稠如墨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双手在身前慌乱地挥舞着,试图抓住点什么,指尖却只触碰到冰冷潮湿的空气。
“好黑,有人吗,救救我,带我走吧,”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在这片黑暗中回荡,每一个字都被恐惧拉扯得变了形 ,“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在哪?”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绝望的呼喊,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知意双腿发软,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别抛下我一个人……”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黑暗彻底吞没。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生活的画面,那些温暖的瞬间此刻却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她多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爸爸妈妈熟悉的身影,听到他们温柔的呼唤 。
沈知意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满是冷汗,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抓了几下,仿佛要抓住那梦中消失的一丝光亮。
她大口喘着粗气,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那个梦境中的场景却仿佛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在梦中,无尽的黑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来,瞬间便将她整个吞没。
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这可怕的束缚。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那冰冷刺骨的黑暗紧紧包裹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
当她从噩梦中惊醒时,汗水己经湿透了她的衣衫,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只是一场梦,但那种被黑暗吞噬、孤立无援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即使现在己经清醒过来,她仍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当时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头摆放着的那几盒舍曲林上面。
这些小小的药盒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承载着她所有的痛苦与无奈。
看着它们,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经历的悲伤回忆,有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担忧,还有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的小道上,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然而,这温暖却未能驱散沈知意心中的阴霾。
她背着略显破旧的书包,脚步有些沉重地走进了新班级的教室。
讲台上,班主任陈老师笑容和蔼,抬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安静一下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知意,来,向大家介绍下你自己吧。”
陈老师的声音温和,试图缓解沈知意初来乍到的紧张。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讲台。
她身形清瘦,一袭简单的校服穿在身上,洗得有些发白。
站定后,她微微鞠躬,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家好,我叫沈知意。
请多多关照!”
她的笑容努力绽放,眼睛里却藏着不安。
台下瞬间像炸开了锅,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声音虽小却清晰可闻。
坐在前排的两个女生,头凑在一起,眼睛不时看向沈知意,其中扎马尾辫的小声说:“哇,她好可爱呀,眼睛大大的。”
另一个短发女生附和着点头。
可教室后排,几个调皮的男生却一脸不屑。
一个胖胖的男生撇撇嘴,压低声音道:“什么可爱,我听说她是个没人疼爱的野种,都换了好几所学校了。”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引得周围同学一阵窃窃私语,那些异样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向沈知意。
沈知意紧紧攥着衣角,这些刺耳的话语她早己不是第一次听到。
在之前的学校,类似的流言蜚语就如影随形。
她默默告诉自己要习惯,可每次面对这些恶意揣测,心里还是像被重锤击中。
尽管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可她的眼神却黯淡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想着又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熬过漫长的学习时光 。
在学校里,沈知意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存在。
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成群结队,都与她无关。
回到家,面对的也是空荡荡的房子,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孤独又绝望。
渐渐地,她的世界被一层名为抑郁症的阴霾所笼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重量。
沈知意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黑暗犹如粘稠的墨汁一般,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无法挣脱。
年仅 16 岁的她,本应是青春洋溢、充满希望的年纪,但此刻却觉得自己好似己经饱尝了人世间所有的苦楚与磨难。
她的父母对她漠不关心,甚至抛弃了她,无论她取得怎样的成绩或是遭遇何种困境,都得不到丝毫来自他们的关注和鼓励。
而周围的亲戚朋友们看向她的眼神中也总是充斥着厌烦和嫌弃,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存在。
那些冰冷无情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刺向她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沈知意缓缓地打开了床头旁边的柜子,里面摆放着是一盒盒的舍曲林——这是她用来对抗内心痛苦的药物。
然而,当她逐一查看时,发现这些盒子全都空空如也。
显然,该去医院复查并重新开药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的角落里,但对于沈知意来说,这点微弱的光亮根本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她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去向老师请了假。
独自一人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街道两旁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明确的目的地和生活轨迹,只有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沈知意拖着沉重的步伐迈进了医院的大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瞬间将她包裹。
挂号、候诊,一切都机械地进行着。
坐在候诊区,周围的嘈杂声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木然地盯着墙上的时钟,那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她心头沉重地敲击。
终于轮到她了。
走进诊室,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病历上短暂停留后,温和问道:“知意最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吗?”
沈知意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药吃完了,还是难受。”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耐心询问着症状细节,可沈知意的回答总是简短又迟缓,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开完药方后,她脚步略显沉重地朝着药房走去。
每一步似乎都带着些许迟疑和不安。
终于来到了药房窗口前,她将手中的药方递进去,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工作人员拿药给她。
没过多久,只见那位工作人员动作迅速而娴熟地将那几盒舍曲林整齐地摆放到了柜台上。
此时,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抓取这几盒药。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些药盒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自己的手指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她心头一惊,连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平复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可是,尽管她己经竭尽全力去克制,但那颤抖就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始终无法完全停止。
无奈之下,她只能缓缓地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盒子。
在这一刻,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的药品,而是世间最为珍贵、同时又极其易碎的稀世珍宝。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谨慎,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损坏这些“宝贝”。
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盒子,此时此刻竟然成为了她心中那座摇摇欲坠的堡垒最后的支撑点,承载着她与潜藏于内心最深处的无尽痛苦展开一场惊心动魄、艰苦卓绝的顽强对抗所仅剩的那一丝丝极其微弱但又无比珍贵的希望之光。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眼前那个小小的药盒之上,仿佛要透过它看到自己未来的命运。
她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
而当她终于看清楚药盒上面的标签时,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那其中既有对未知疗效的深深恐惧,害怕这所谓的“救命稻草”最终会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也有着对于病情能够得到改善甚至痊愈的殷切期待,就像是在黑暗中苦苦摸索的人突然望见了远处若隐若现的一点曙光;然而更多的,则是一种面对残酷现实时的无可奈何和无力感,让她感到自己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无情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