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兮怀揣着与洋行的合同,满心欢喜又略带忐忑地回到家中。
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祖母。
祖母躺在床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泪光:“婉兮,你做得对,祖母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事儿办好。”
林婉兮紧紧握住祖母的手:“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咱们的日子好起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快给了林婉兮沉重的一击。
制作胸针所需的材料,远比她想象的要耗费精力和资金。
为了找到价格合适且质量上乘的珠子,林婉兮几乎跑遍了上海所有的材料市场。
那些平日里和蔼的摊主,一看到她大量采购,价格便涨了又涨。
丝线也是如此,上等的丝线供不应求,她不得不花费高价从一些小商贩手中收购零散的存货。
回到家后,林婉兮对着一堆材料发愁。
按照这样的成本计算,扣除给洋行的供货价格,利润所剩无几。
而且,要在半个月内赶出八十枚胸针,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林婉兮深知,她不能放弃,这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于是,林婉兮开始没日没夜地制作胸针。
白天,她在昏暗的窗前,专注地穿针引线,五彩的丝线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穿梭,一枚枚精美的胸针逐渐成型。
夜晚,她就着昏黄的油灯,继续赶工,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布满了血丝。
祖母心疼地劝她休息,她总是笑着说:“祖母,我不累,这批胸针做完,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胸针的数量逐渐增加,但林婉兮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有一天,她在制作胸针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手中的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鲜血滴落在尚未完成的胸针上。
林婉兮看着手指上的血,心中一阵难过,但她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林婉兮终于赶制出了八十枚胸针。
她小心翼翼地将胸针放进盒子里,仔细检查了每一枚胸针的质量,确保没有任何瑕疵。
看着这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八十枚胸针,林婉兮心中既充满了自豪,又有些担忧,不知道洋行那边是否会满意。
林婉兮再次来到洋行。
沈先生看到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姑娘,货带来了?”
林婉兮连忙点头,将盒子递过去:“沈先生,八十枚胸针,都在这里了,请您检查。”
沈先生打开盒子,一枚枚仔细查看。
林婉兮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沈先生看完后,微微皱眉:“姑娘,这其中有几枚胸针的珠子颜色稍有偏差,虽然不仔细看不太明显,但洋行对品质要求极高,这样的货恐怕……”林婉兮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沈先生,实在对不住,我回去马上修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沈先生沉思片刻:“好吧,姑娘,我看你也不容易,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三天后,你把修改好的胸针送来,要是还不行,这合同恐怕就得作废了。”
林婉兮如获大赦,连忙道谢,拿起盒子匆匆离开洋行。
回到家后,她顾不上休息,立刻找出那几枚有问题的胸针,重新更换珠子。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份合同作废。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林婉兮努力修改胸针的时候,弄堂里突然传来消息,房东要涨房租,而且涨幅颇高,这对本就经济紧张的林婉兮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林婉兮找到房东,苦苦哀求,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和祖母的难处上,不要涨房租。
房东却一脸冷漠:“小姑娘,我也有我的难处,这物价飞涨,我也得过日子。
你要是觉得贵,可以搬走。”
林婉兮无奈地回到家中,心中满是苦涩。
房租的压力、胸针的修改,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祖母还需要她照顾,这份生意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在极度的压力之下,林婉兮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承担起这一切,是否应该放弃这份看似充满希望却又困难重重的生意。
但每当看到祖母那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她心中的信念又会重新坚定起来。
“祖母,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林婉兮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三天,林婉兮几乎没有合眼,全身心投入到胸针的修改工作中。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她完成了所有胸针的修改。
当林婉兮再次来到洋行时,沈先生看着修改后的胸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姑娘,这次的货很不错,看来你确实用心了。
希望以后每一批货都能保持这样的质量。”
林婉兮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激地说道:“沈先生,谢谢您,我一定会保证质量的。”
沈先生拿出货款递给林婉兮:“这是八十枚胸针的货款,你点一下。
以后每个月按时交货,货款也会按时结算给你。”
林婉兮接过货款,心中一阵激动。
这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的第一笔大钱,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拿着货款,林婉兮先去给祖母抓了几副药,又买了些祖母爱吃的点心。
回到家后,她将剩余的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对祖母说:“祖母,您看,这是咱们的第一笔收入,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祖母欣慰地笑了:“婉兮,你受苦了,祖母相信你。”
解决了胸针的问题,林婉兮又开始为房租发愁。
她知道,光靠这次的收入,还是无法承担高额的房租。
于是,林婉兮在完成洋行订单的同时,开始尝试接一些其他的手工活,希望能多赚些钱。
她西处打听,终于在一个熟人的介绍下,接了一批为一家小服装店绣手帕的活儿。
虽然报酬不高,但积少成多,或许能缓解一些经济压力。
然而,就在林婉兮努力赚钱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危机却在悄然降临。
一天,林婉兮像往常一样在家中制作胸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她打开门一看,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制服,戴着臂章的人在弄堂里横冲首撞。
邻居们纷纷躲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林婉兮拉住一个邻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邻居一脸害怕地说:“是青帮的人,听说他们在这一带收保护费,要是不给,就会有麻烦。”
林婉兮心中一沉,她知道青帮在上海势力庞大,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她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交保护费。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青帮的小混混就来到了林婉兮家门口。
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叼着烟,上下打量着林婉兮:“小姑娘,听说你最近在做胸针生意,赚了不少钱啊。
我们青帮在这一片儿罩着,你也该表示表示吧。”
林婉兮心中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几位大哥,我赚的都是辛苦钱,家里还有生病的祖母要照顾,实在拿不出钱来交保护费啊。”
瘦高个冷笑一声:“哼,少废话,没钱?
那就别想在这儿做生意。
兄弟们,给我把她的东西都砸了。”
说着,几个小混混就要动手。
林婉兮连忙上前阻拦:“大哥,求求你们,别砸,我真的没钱啊。”
就在这时,弄堂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长衫,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走到瘦高个面前,说道:“刘麻子,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这事儿我管了,你们走吧。”
瘦高个一看是他,脸色微微一变:“顾少爷,这事儿您就别插手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男人冷冷地说:“我顾某人的面子都不给?
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去找你们老大说这事儿?”
瘦高个犹豫了一下,狠狠地瞪了林婉兮一眼:“算你运气好,咱们走着瞧。”
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林婉兮感激地看着男人:“多谢先生出手相助,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日后我一定报答您。”
男人微笑着说:“我叫顾言笙,不过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弱小罢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做这些生意不容易,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顾家找我。”
林婉兮连忙道谢,心中对这个陌生的顾言笙充满了感激。
送走顾言笙后,林婉兮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今天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在这个乱世中做生意,要面临的困难远不止材料、订单和房租那么简单。
但她没有退缩的余地,为了祖母,为了自己的生活,她必须坚强地面对一切。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顾言笙,又会在她未来的生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林婉兮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她知道,自己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去面对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