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白炽灯将解剖台照得如同手术剧场。
林疏月镊起第三块盆骨碎片时，金属器械与骨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沈星回突然按住太阳穴——这块骨骼的切割角度与2014年碎尸案卷宗记载的27°偏差完美重合，而切口处附着的深蓝色纤维，正是程砚秋常穿的那款意大利定制西装的料子。
"死者被分解时处于清醒状态。
"林疏月将激光笔指向投影幕布，放大二十倍的神经断面呈现锯齿状收缩，"凶手用了三种不同刀具，但最残忍的是..."她切换幻灯片，焦黑的喉骨特写让在场警员集体后仰，"强酸灼烧与低温冷冻交替处理，这种手法与1998年儿童绑架案完全一致。
"沈星回攥着程砚秋的逮捕令副本，指腹摩挲着"涉嫌连环谋杀"的铅字。
物证科突然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实习生小林撞开门的瞬间，怀表齿轮从证物盘滚落，在瓷砖地面敲出六拍节奏。
"程砚秋的DNA与冷库尸块完全匹配！
"年轻人声音发颤，"但...但是..."他举起平板的手背爆出青筋，监控画面里，本该在拘留室的程砚秋，此刻正出现在城北墓园程雪的墓碑前。
暴雨冲刷着行车记录仪画面。
沈星回猛打方向盘时，副驾上的七本日记突然集体翻开。
红色封皮的内页渗出新鲜血渍，2023年6月19日的字迹正在氧化：”程叔叔在教宁晚姐跳芭蕾舞呢，就像小时候他握着程姐姐的脚踝调整舞姿。
沈警官知道吗？
冷库二十七号尸块的耻骨上有道月牙形咬痕，和你父亲1978年经手的首起命案受害者一模一样。
“墓园铁门在车头灯里扭曲成牢笼形状。
程砚秋的白衬衫淋透后紧贴胸膛，那道陈年咬痕在闪电下宛如活物。
他正在用美工刀削苹果，果皮连成的螺旋垂落在程雪墓前，渗出的汁液与雨水混合成淡粉色溪流。
"令尊曾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程砚秋的刀刃划过墓碑日期0415，"他在临终录像里说，当年不该调换我和白景明的DNA样本。
"苹果突然从中裂开，露出藏在果核里的青金石碎片——正是袖扣缺失的那一角。
沈星回的手铐锁死程砚秋手腕时，嗅到他衣领处逸出的苦杏仁味。
这种氰化物特有的气息，与她父亲自焚现场提取的助燃剂成分完全吻合。
男人突然低笑，腕表倒影里浮现出白景明自残的画面："你还没发现吗？
冷藏车里的尸块，切割时间跨度整整二十年。
"暴雨中突然插入救护车警笛。
小林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失真："白景明呕出大量齿轮！
X光显示他胃里..."话音未落，监控视频强行切入：留置室墙面血迹不知被谁修改，七个汉字变成”沈警官才是第七人“。
沈星回扯过程砚秋的衣领，发现他锁骨处嵌着枚微型芯片。
扫码器读取的瞬间，全息投影在空中铺开父亲的脸——1998年绑架案现场，年轻的沈明远正将昏迷的程雪交给戴面具的男人，那人腕间的镀金怀表泛着冷光。
"当年你父亲调包DNA，是为掩盖我才是白景明生父的事实。
"程砚秋的呼吸喷在沈星回耳后，"冷库那些尸块，是沈明远二十年来处理的失败品，就像他最终处理掉自己。
"墓园地底突然传来机械轰鸣。
程砚雪墓碑缓缓移开，露出冷藏室铁门。
沈星回的手电光扫过铭牌时几乎握不住枪——”沈明远生物实验室“的铜牌上，沾着与她配枪编号相同的润滑油渍。
解剖室的警报器在此刻响起。
林疏月传来的视频里，冷藏尸块突然集体渗出蓝墨水，在解剖台汇聚成程雪的轮廓。
那影子用母亲的口吻说道："星星，你腰间那把枪，正是当年击碎我颅骨的那支。
"沈星回突然想起配枪的异常重量。
卸下弹匣时，一颗刻着CX0415的变形弹头滚落掌心——与程雪尸检报告里缺失的弹头特征完全一致。
程砚秋的笑声混着雷声炸响："现在明白为什么你每次开枪，弹道轨迹都会偏右3.2毫米了吗？
"闪电劈中墓碑的瞬间，沈星回在满地碎青金石里看到父亲的身影。
1998年的沈明远举着DNA报告，对监控镜头说："必须让砚秋带走小雪，只有他能..."画面戛然而止，程砚秋的怀表齿轮不知何时嵌入她后颈，六拍节奏顺着脊椎流窜。
当特警队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沈星回才发现冷藏室里整齐码放着七具冰棺。
每具棺材都嵌着彩色日记本，而第七具冰棺的玻璃盖内壁，用血写着她的警号。
白景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宁晚人格特有的吴侬软语："沈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少年举起父亲的自焚录像带，"你把程叔叔送进这里，我就告诉你二十七号尸块真正的秘密——比如那块刻着星星生日快乐的耻骨，究竟属于谁。
"暴雨在此时转为冰雹，砸在冰棺上的声响像是无数怀表同时碎裂。
沈星回握枪的手第一次颤抖，她看到程砚秋的白衬衫正在渗血，而血迹形成的图案，正是自己童年画在父亲警徽背面的小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