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的指尖刚抚过《三国人物志》中"关羽"二字，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冰锥般的刺痛。
他踉跄撞翻木椅，眼前的图书馆书架开始扭曲，玻璃窗外的阳光像被揉皱的金箔，耳边嗡鸣里混着陌生的马嘶与喊杀。
再睁眼时，他正趴在一片潮湿的腐叶堆上。
鼻尖钻进松脂混着血锈的气味，后颈的刺痛仍在抽跳。
周宇撑着膝盖坐起，粗布短打磨得手肘生疼——这不是他常穿的卫衣。
他猛地扯起袖口，青白的皮肤下青筋凸起，分明是少年人的手。
"穿越？
"这个词从喉咙里滚出来时，周宇自己都被惊到了。
他慌忙摸向口袋，手机、钥匙、校园卡一概消失，只有块巴掌大的碎玉硌着掌心。
远处传来模糊的喊喝，像是"搜仔细些！
"，尾音被山风撕成碎片。
胃袋突然发出轰鸣。
周宇这才意识到，从昨夜啃完最后半块面包到现在，他己经近二十小时没进食了。
他扶着树干站起来，裤脚沾了大片暗褐色污渍，凑近闻闻，是干涸的血味。
"东汉末年...建安五年..."他记得书里写过，这年曹操东征刘备，徐州正乱。
周宇舔了舔干裂的唇，现代知识突然派上用场——他蹲下身，扒开一丛带锯齿的绿叶，叶片背面的白色绒毛是商陆，有毒；再往深处翻，找到几株开紫花的，茎秆脆嫩，是马齿苋，能吃。
他摘了满满一把马齿苋塞进口袋，又用破瓷片在岩石凹处接雨水。
正捧着水往嘴里送时，山风突然送来更清晰的人声："王二，你去东边林子！
大牛，你盯着南边！
"周宇的后颈瞬间绷首。
他猫着腰钻进灌木丛，透过叶缝看见七八个持着朴刀、穿着补丁短打的人正往这边走。
为首的络腮胡扛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刀身上还挂着半截带血的布片。
"山匪。
"这个词在周宇脑子里炸响。
他缩得更低，腐叶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响。
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扎着歪辫的精瘦汉子正扒开灌木，腰间挂着串铜铃，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是侦察的！
周宇的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他摸到口袋里的碎玉，边缘锋利，或许能当刀用。
那汉子己经走到五步外，刀尖挑起一片落叶："他娘的，这林子邪性，别是...嗷！
"周宇的脚腕突然被什么勾住，他本能地扑向左侧。
那汉子踉跄着栽进他刚才趴的腐叶堆，周宇这才看清，自己方才踩断的枯枝正巧卡在两棵树之间，形成了个简易绊马索。
"有埋伏！
"汉子的嚎叫惊飞了林子里的麻雀。
周宇发足狂奔，粗布鞋子磨得脚底***辣的疼。
他听见身后传来更多脚步声，有人喊："别让这细皮嫩肉的跑了！
卖去城里能换五斗米！
"跑过三道山梁时，周宇的肺像着了火。
他扶着棵老松树喘气，却看见前方十步外，一个扎着兽皮护腕的少年正举着弓箭，箭头稳稳对准他的咽喉。
"别动。
"少年的声音像块冰，眉骨有道新鲜的抓痕，"我是赵老大的人，你跑不掉。
"周宇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
他盯着少年搭箭的手——指节发白，弓弦绷得快要断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络腮胡的喊喝："小虎！
西边有动静！
"少年的目光闪了闪，箭头微微偏了半寸。
周宇抓住这刹那，弯腰抄起块石头砸向对方持弓的手腕。
"当啷"一声，弓箭落地的同时，他转身冲进更深的林子。
暮色漫上来时，周宇找到了个隐蔽的洞穴。
他摸黑捡了堆干柴，用碎玉在石头上摩擦，火星溅了三次才引燃。
火光映出洞壁上的抓痕，像是野兽留下的，但总比在外面喂狼强。
他嚼着冷硬的马齿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碎玉。
突然，洞外的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铜***——是那侦察汉子腰间的！
周宇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吹灭火堆，贴着洞壁往外挪。
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大，这洞看着能***。
"是小虎的声音。
"进去搜。
"络腮胡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铁锅，"那小子身上有股子书生气，准是哪家逃出来的小少爷。
"周宇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岩壁。
他摸到洞顶垂下的藤蔓，拽了拽，还算结实。
洞外传来火把的噼啪声，有人骂骂咧咧："奶奶的，这洞怎么这么深..."他深吸一口气，攀着藤蔓往上爬。
洞顶的裂缝漏下最后一线天光，照见他紧绷的下颌线——这个在现代连八百米都跑不及格的书生，此刻眼里燃着两簇火苗，像要烧穿这乱世的夜幕。
洞外传来"砰"的撞墙声，是山匪踢翻了他留下的干柴堆。
周宇的手指扣住裂缝边缘，听见络腮胡的冷笑："跑？
我赵铁锤在这徐州地界，还没抓不住的人。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周宇翻身跃上洞顶。
下方的火光中，赵铁锤的鬼头刀泛着冷光，刀刃上的血锈在火光里像团凝固的黑焰。
他蹲在岩石后，看着山匪的火把在洞穴里明明灭灭，喉咙里滚出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等着吧，我不会死在你们手里。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像是军队的巡夜号。
周宇借着夜色往号角传来的方向挪动，碎玉在掌心压出红印——他不知道这玉从哪来，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他，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