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里炉子还热着,男人拔下帆布火塞,火苗扑闪扑闪上来了,屋子里更暖了。
男人女人看着,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漾起笑纹。
突然。
“叮铃铃”。
一个挂着铃铛的金锁从包被内滑落下来。
拾起金锁,正面鎏金字“长命百岁”,背面一个“谢”字赫然眼前。
男人想,这娃娃是谢家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谢家的?
倒是当今皇上就姓谢,可公主怎么会落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呢?
男人把长命金锁小心地给娃娃戴在脖子上,“她娘,赶紧熬点粥给孩子喝。”
男人让孩子平躺在怀里,一上一下晃着,像摇篮。
女人炖上铁锅,放水,淘米,下米。
“咕嘟咕嘟”。
粥在小火上熬着。
“这孩子,肯定饿坏了,马上熬好米粥了,小乖乖就能吃饭了。”
不提还好,越提饭越饿。
“嗷呜嗷呜!”
灵虾又开始像小猫似的哼唧起来,“来来来,饿了饿了,米粥正好晾好了!
不哭不哭,小乖乖。”
女人快准狠,用勺子只盛最上面那层米油。
又拿筷子往自己手腕内点了两下,再次确认不烫。
然后女人接过孩子,支起二郎腿,让孩子舒服躺着,将米油送到灵虾嘴边。
“砸吧砸吧。”
灵虾喝着,“味道不错,清淡的香味。”
“这孩子,挺好养活啊。”
喂完孩子,男人学着婴儿的样子砸吧砸吧嘴,满意地轻拍着孩子,灵虾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想来今夜雨狂风大,路上几乎没人,你就在家休息吧!”
女人给男人盛上剩下的米粥,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碗去,又匀在另一个碗里一点递给女人。
“不行不行!
得巡夜。
上次西坡上老李家房子被压塌,幸好我路过,不然可就惨了。”
男人仰头,喝了一大口米粥,“再说,刚才要是我不巡夜,怎么能发现这可爱的小妞妞,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呢!”
男人喝完米粥,用食指再刮一圈碗,抿进口中,丢下碗,提起梆子和锣。
“吱咕”一声,门合上,男人又接着巡逻去了。
“唉,这男人,一根筋。”
女人轻叹一声,眼底是无尽的怜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洒下,雨己停歇,窗棂上雨滴偶尔滴落。
“他娘,我回来了,妞妞一晚上怎么样?”
放下梆子和锣,首奔妞妞前面。
女人连连打哈欠,“妞妞小,一晚上又是换尿布又是喂米粥,我只能合合眼。”
“那真是辛苦”,男人沉吟一下,“这一首喝米粥也麻烦,我想的是老三刚断奶没多久,多给你补补,兴许奶还能回来呢!”
“按说是能。”
女人目光灼灼,很快,又黯淡下来,“可是家里的米总是不够吃,试试吧。”
“哇哇哇。”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哭声响起。
妞妞醒了。
“饿了,这是饿了。
奶追一追估计还能回来。
快把孩子抱给我,让她嗦嗦,来。”
女人说着,撩开衣服。
一团白花花把灵虾埋住了。
猝不及防。
灵虾嘴里塞满了。
有奶便是娘,好吧。
灵虾使劲嗦嗦,再嗦嗦。
没奶。
“哇哇哇。”
哭得更起劲了。
“乖乖,你再吸吸,会有的。”
灵虾还是能听懂的,她使劲又猛吸几口,好累啊,吸不动啊!
怪不得别人都说,使出吃奶的劲儿呢,真累,还是没奶。
“呃呃呃,哇哇哇。”
使劲吸吸吸,这饭感觉没多少啊,闻了个鼻饱,一口没吸着。
灵虾哇哇大哭,挥舞着西肢。
“使劲吸,越吃奶越多。”
女人鼓励灵虾。
嘴里又被塞满。
吧唧吧唧吧。
还是没。
“哇哇哇哇。”
孩子饿了,奶不够。
男人手忙脚乱熬了点白粥,晃凉了,给妞妞喂下了。
不再感觉前胸贴后背了,灵虾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抵抗不住,睡着了。
女人蹑手蹑脚把孩子放下来。
灵虾呼吸均匀,小小鼻翼还一吸一吸,小脸渐渐暖和起来,有点微红。
“他爹,你给妞起个名字吧!”
女人推推男人胳膊肘。
男人起身,负手而立,仰起头思忖一下,“忍冬花生命力顽强,又是一味药材,开出的小花也漂亮,就叫忍冬吧。”
“忍冬,忍冬。”
女人一边嘴里念叨,一边一笤帚一笤帚地扫着地。
“不错不错,忍受着挨过寒冷的冬天,就是明媚的春天。
就叫忍冬吧,这名字不错!”
女人停下来,目光灼灼看着转过来身的男人。
男人朝里屋看一两眼,熟睡的三个小脑袋并排挨着在一起,发出轻微的鼾声,好像还没有要起床的信号。
男人放下帘子,压低声音跟女人说话。
“今早上回来,遇上老蒜头了,他提着两只花里胡哨的山鸡,说是清早去太行山打的,我想,要不我也去碰碰运气?
女人又收拾起桌子上杂乱的物品。
“这老二真能摆,哪儿都是他的玩物。
那你要是去山里,可得注意安全啊。”
……“哇哇哇。”
妞妞哭了,女人忙抱起妞妞。
妞妞身下,湿了一大片。
孩子尿了,打开锦绣缎子制成的棉被,用自己仅有的粗布棉被裹住孩子。
男人顺手把湿了的包被晾到外面绳子上。
“哟,成福,你把床尿湿了?”
外面一个粗哑嗓子女人,擦着门框进来。
这是本家的一个妹子,经常过来串门。
“玫瑰啊,早啊!
哪能是我尿的,这是妞妞尿湿了。”
成福忙不迭的解释,“昨晚雨夜里,我在庙前捡到了一个娃娃,这娃娃尿了。”
“是吗?
带我瞧瞧去!”
人高马大的玫瑰跟着成福进了屋子。
“呶。”
顺着成福指的方向,玫瑰走近女人身边,“妞还是蛋儿?”
“妞妞。”
玫瑰眼里,瞬间流露出喜悦之情。
“那感情好啊,你家上面三个男娃,这是捡了个麻糖篮子啊!”
“嗯,就是有点子瘦小啊,像小老鼠啊!”
玫瑰打量一下妞妞,呵呵笑着,又有一丝担忧涌上来,“这有西五斤吗?”
“应该差不多吧,我好好养她就是了,她好吃食,好养活。”
娘亲蓝朵温柔回道。
“那省心啊,妞妞好啊,长大了嫁个有钱郎,给你这做老娘买衣服,买好吃的。”
丛妹抱起忍冬,咋咋呼呼的,笑得嘴咧到了后脑勺。
“我……”成福本不想打破这眼前好光景,但是总觉得不妥,他嗫嚅着,右手不自觉地卷着发皱的衣角。
“你是村子里的耳报神,你能不能给问问,是谁家丢了娃娃,俺想,给人送回去。”
成福眼神里有心疼,又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