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被晕染成一种灰败的橘红色，像是廉价颜料盘里混入了太多灰尘。
乌云低垂，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夏夜暴雨。
张成攥着手里那个略显寒酸的首饰盒，指甲几乎要掐进劣质的丝绒面料里。
盒子里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吊着个小巧的月亮。
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从本就微薄的薪水里硬抠出来的。
今天是他女朋友刘倩的生日。
他站在市中心那家颇为有名的法式餐厅“琉光”的巨大落地窗外，像个窥探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玻璃窗擦得锃亮，映出他有些模糊的身影——洗得发白的T恤，肩膀上甚至还有一点中午吃快餐时不小心溅上的油渍，头发也有些乱，因为一天的工作和奔波而显得狼狈。
而窗内，灯光是温暖的琥珀色，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低声谈笑，银质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靠窗的最佳位置，他看到了刘倩。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水蓝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
她正低头切着牛排，嘴角含着笑意，那是张成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潮牌T恤、手腕上戴着块亮闪闪腕表的年轻男人。
男人说着什么，刘倩被逗得掩嘴轻笑，眼神里流淌着崇拜和暧昧的光。
男人伸手，极其自然地越过桌面，替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
刘倩没有躲闪，反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张成再熟悉不过——他们刚恋爱时，她偶尔也会这样看他。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开。
张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这雷声猛地攥紧，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西肢百骸都变得僵硬。
手里的首饰盒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窗内的世界温暖明亮，欢声笑语被厚厚的玻璃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为什么？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在反复盘旋。
他想起自己为了攒钱买这条项链，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泡面；想起刘倩抱怨他没钱没本事时，他只能低着头讷讷无言；想起每次约会都要精打细算，看一场电影都要犹豫半天；想起她越来越频繁的抱怨和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原来不是他不够努力，只是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那个男人，他认得。
是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富二代，叫王浩，据说家里很有钱，开跑车上班，身边女伴常换常新。
原来如此。
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的小丑，站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围观着他的贫穷、他的不堪、他的失败。
雨越下越大，行人匆匆跑过，偶尔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瞥一眼这个淋得透湿、失魂落魄站在餐厅外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刘倩似乎若有所觉，抬头朝窗外望来。
她的目光穿过雨幕，穿过明亮的玻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张成脸上。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那慌乱就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和厌恶所取代。
她飞快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堆碍眼的垃圾，侧过头对王浩说了句什么，王浩也朝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轻蔑的嘲笑，然后耸耸肩，毫不在意。
甚至连出来质问一句、解释一句的欲望都没有。
彻头彻尾的无视。
张成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穿，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屈辱感让他浑身发抖。
他猛地转身，像逃离什么瘟疫一样，踉跄着冲进冰冷的雨幕之中。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漫无目的地奔跑着，肺叶***辣地疼，但比不过心里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为什么活着这么累？
要是……要是能消失就好了……这个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上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跑过一个车流湍急的路口，红灯刺目地亮着，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刺耳的喇叭声猛地响起！
一道炽白的光柱撕裂雨幕，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
张成的瞳孔骤然缩紧，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死亡的阴影带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突兀地首接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与能量波动……符合绑定条件……魅力消费返现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己发放，请宿主查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辆庞大的货车车头，距离他的身体，不足半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