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睁开眼时,枕边的小夜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裹着枕巾,没了前两晚的陌生感。
她伸手按掉闹钟,先摸了摸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凌晨发来的消息,是沈砚辞发的,只有简短五个字:“今天有暴雨。”
她愣了两秒,才想起昨天晚上睡前,两人聊天时她提过一句“明天要去公司交策划案,得早起”,没想到他会特意记着天气,还提前提醒她。
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乎乎的,她赶紧回了句“谢谢提醒!
我等会儿带伞!”
,后面还跟了个昨天发过的小太阳表情,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洗漱。
早上的晨光比前两天柔和,透过窗帘缝洒进来,没那么刺眼。
林知夏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又把头发梳成整齐的低马尾,对着镜子看了看——领口对齐了,裙摆也没皱,才放心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冰箱里还剩几个昨天买的馒头,她蒸了两个,又煮了杯无糖豆浆,刚好够自己吃。
吃早餐时,她特意看了眼窗外,天空是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风裹着楼下的桂花香吹过来,带着点湿意,确实像要下暴雨的样子。
她赶紧把伞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又想起沈砚辞也要去医院,怕他忘了带伞,就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新的黑伞——是搬家时房东送的,她还没用过,想着等会儿出门时,顺便给他放在门口。
收拾好策划案,林知夏拎着包走到门口,先把新伞放在1801的门垫上,又找了张便签纸,写上“沈砚辞,今天有暴雨,记得带伞!”
,贴在伞柄上,才轻轻带上门,去赶地铁。
到公司时,同事们己经陆续到了。
坐在她旁边的张姐看到她,笑着说:“知夏,你这策划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昨天看你加班到挺晚的。”
“差不多啦,等会儿跟领导汇报就行。”
林知夏笑着回应,把策划案放在办公桌上,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她其实有点紧张,这个策划案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做的,怕自己汇报时说错话,也怕领导不满意。
果然,汇报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领导看着策划案,皱着眉说:“知夏,你这部分的数据不够详细啊,还有宣传方案,太保守了,没什么亮点。”
办公室里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好奇的,也有看热闹的。
林知夏的脸颊瞬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策划案的边角,小声说:“对不起领导,我没考虑周全,我等会儿再改改。”
“嗯,下午下班前交给我。”
领导说完,就拿着策划案走了出去,留下林知夏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
同事们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没人再关注她,可林知夏还是觉得心里发慌——刚才领导皱眉的样子,还有同事们的目光,都在她脑子里反复转,她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我太没用了,连个策划案都做不好同事们会不会觉得我能力差”,越想越难受,连早餐没吃完的馒头都觉得没了胃口。
张姐看出她情绪不对,悄悄递过来一颗糖,小声说:“别往心里去,领导就是这样,对策划案要求严,你再改改肯定没问题。”
“谢谢张姐。”
林知夏接过糖,却没拆开,放在口袋里——她不爱吃甜的,可张姐的好意,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攥着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改策划案。
一忙就忙到了中午,林知夏没去公司楼下的食堂吃饭,只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随便吃了两口,就赶紧回办公室改策划案。
她对着电脑屏幕,一点点核对数据,又重新调整宣传方案,改到眼睛都发酸,才勉强觉得满意。
下午交策划案时,领导看了看,点了点头说:“这次不错,比早上好多了,后续再跟紧点就行。”
林知夏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悄悄冒了层薄汗。
她回到座位上,刚想歇会儿,就听到窗外传来“哗啦啦”的雨声——暴雨果然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很快就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幕,把外面的世界都遮得模糊不清。
她掏出手机一看,己经下午五点半了,到了下班时间。
可雨下得太大,她站在公司门口,看着雨幕犯愁——她早上带的伞是把小伞,这么大的雨,肯定会被淋透,而且地铁口离公司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没办法走过去。
同事们陆续被家人接走,或者打着伞冲进雨里,张姐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林知夏笑着说:“不用啦张姐,我等会儿再走,看看雨能不能小点儿。”
其实她是怕麻烦张姐——张姐家的方向跟她相反,要是一起走,张姐肯定要绕路送她到地铁口,她不想欠人情,也怕自己跟张姐走一路,没话说会尴尬。
张姐走后,公司门口的人越来越少,雨却没见小,反而越下越大,风裹着雨吹过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网约车,打开软件一看,排队的人有五十多个,估计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轮到她。
她只好找了个避雨的地方,蹲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看着雨幕发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以为是网约车到了,赶紧掏出来一看,是沈砚辞发来的消息:“下班了吗?
雨很大,没带伞别乱跑。”
看到消息的瞬间,林知夏的眼眶有点发热。
她赶紧回复:“下班啦,我带了伞,但是太小了,不敢走,正在等网约车呢。”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沈砚辞就回复了:“在哪家公司?
我去接你。”
林知夏愣了一下,赶紧回复:“不用不用!
太麻烦你了,你还要去医院看奶奶呢,我等网约车就行!”
“奶奶那边有护工,我己经出来了。”
沈砚辞的消息很快就过来了,还加了一句,“把公司地址发我。”
林知夏看着手机,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公司地址发了过去,又补了句:“那你路上小心点,雨太大了!”
“嗯。”
沈砚辞只回复了一个字,却让林知夏心里踏实了很多。
她蹲在台阶上,没再发呆,而是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看一眼路口,盼着沈砚辞能快点来,又怕他路上出什么事。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看到路口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是那天暴雨时,沈砚辞接她回家的那辆车。
车子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沈砚辞的脸。
他的头发有点湿,额前的碎发沾着水珠,贴在皮肤上,衬衫的袖口也湿了一截,应该是开车时不小心蹭到的。
看到她蹲在台阶上,他皱了皱眉,“怎么蹲在这儿?
地上凉。”
“没事,我怕被雨溅到。”
林知夏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坐稳,就感觉到一股暖意——车里开了暖气,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沈砚辞递过来一条干燥的毛巾,还有一杯温热的姜茶,“毛巾是新的,擦擦头发,姜茶没放太多糖,暖身子。”
“谢谢你啊沈砚辞,又让你特意来接我。”
林知夏接过毛巾和姜茶,心里暖暖的,眼眶又有点发热。
她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又喝了口姜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也暖了刚才因为策划案受委屈的那颗心。
“没事,刚好路过。”
沈砚辞说,发动车子,缓缓驶入雨幕。
他其实不是路过,早上看到她把伞放在自己门口,又想起她今天要去公司交策划案,就特意提前从医院出来,算着她下班的时间,去公司接她。
怕她等着急,还特意绕了条不堵车的路,结果还是被雨打湿了头发。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还有姜茶的清香。
林知夏看着窗外的雨景,雨太大了,路边的路灯都变得模糊,只能看到一团团暖黄色的光晕。
她偷偷看了沈砚辞一眼,他专注地开车,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没那么冷了,反而多了点柔和的线条,湿了的碎发贴在额前,很可爱。
“沈砚辞,你奶奶今天怎么样了?”
林知夏忍不住问,想起昨天在他家看到的相框,又想起他每天都要去医院,心里有点担心。
“还好,下午没怎么咳嗽了,护工说吃了小半碗粥。”
沈砚辞说,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今天在公司不顺心?”
林知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看出来,赶紧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也不算不顺心,就是早上交策划案,领导说我数据不够详细,宣传方案太保守,同事们都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姜茶的杯子——其实她不是不好意思,是怕自己做得不好,被别人看不起,可这些话,她没好意思跟沈砚辞说,怕他觉得自己矫情。
沈砚辞没说话,只是轻轻踩了踩刹车,车子缓缓减速。
他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她,“你看。”
林知夏接过笔记本,打开一看,里面记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些数据表格——是沈砚辞做编程时记的笔记,有些地方还画了小叉,旁边写着“这里错了,重新改”,还有一些地方写着“再优化一下,会更好”。
“我做编程的时候,经常出错,领导也会说我。”
沈砚辞说,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刚开始也会觉得丢人,怕别人觉得我能力差,后来慢慢就想通了,错了就改,改完就好了,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
林知夏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又看着沈砚辞认真的目光,心里突然亮了起来。
她一首以为,像沈砚辞这样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从来不会出错,从来不会被别人说,没想到他也有过跟自己一样的经历。
“谢谢你啊沈砚辞。”
林知夏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我知道了,以后我错了就改,不跟自己较劲了。”
“嗯,这就对了。”
沈砚辞看着她笑,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像冰雪初融,“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林知夏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喝了口姜茶,掩饰自己的害羞。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受委屈的时候,不是跟她说“别往心里去”,而是跟她分享自己的经历,还肯定她做得很好。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沈砚辞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从后备箱拿出两把伞——一把是林知夏早上放在他门口的新伞,另一把是他自己的大伞。
他把新伞递给林知夏,“这把伞你拿着,比你那把小伞管用,以后下雨就用这个。”
“好,那我早上放在你门口的伞,你就留着用吧。”
林知夏接过新伞,笑着说。
“嗯。”
沈砚辞点点头,拿着大伞,先下车,绕到副驾驶的车门边,打开车门,把伞举在她头顶,“慢点下,别淋到雨。”
林知夏赶紧下车,躲在沈砚辞的伞下。
伞很大,刚好能遮住两个人,沈砚辞特意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面,很快就被雨打湿了,衬衫的颜色也深了一截。
她看着他湿了的肩膀,心里有点急,赶紧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悄悄攥着伞柄,怕靠太近惹他烦,又怕离太远让他淋更多雨,肩膀只敢轻轻蹭着他的胳膊,小声说:“沈砚辞,你把伞往你那边挪挪,你肩膀都湿了。”
“没事,我不怕淋。”
沈砚辞摇摇头,没让她推,指尖悄悄往伞柄内侧收了收,怕碰到她的手让她不自在,“走吧,上去。”
林知夏没再坚持,就保持着这个轻轻贴在一起的距离,跟他并肩走在地下车库里。
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清晰,伞下的空间很小,能闻到沈砚辞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雨后的潮气,很舒服。
走到18楼,沈砚辞先把林知夏送到1802门口,“进去吧,赶紧换身干燥的衣服,别着凉。”
“好,你也赶紧进去换衣服,你肩膀都湿了。”
林知夏说,又想起早上放在他门口的伞,“对了,早上给你放的伞,你记得带进去。”
“嗯,记得。”
沈砚辞点点头,看着她掏出钥匙,***锁孔里,打开门,才说,“晚上要是饿了,就敲我门,我煮了点粥。”
“好!”
林知夏笑着说,回头跟他挥了挥手,才走进屋里,轻轻带上门。
她靠在门后,听着沈砚辞走进1801的脚步声,又摸了摸口袋里张姐给的那颗糖,还有手里的新伞,心里暖暖的。
她赶紧去卧室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又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身上舒服了很多。
洗完澡,林知夏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1801的门还是关着的,沈砚辞应该在换衣服。
她想起他说晚上煮了粥,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轻轻敲了敲1801的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沈砚辞换了件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己经吹干了,发尾还带着点蓬松的弧度,没了早上的利落,多了点居家的温柔。
看到她,他愣了一下,“饿了?”
“嗯,有点饿。”
林知夏笑着说,脸颊有点红,“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吃粥啊?”
“能,进来吧。”
沈砚辞侧身让她进来,又从鞋柜上拿起一双新的棉拖鞋——鞋面上有浅灰色的绒毛,是他昨天给奶奶买东西时,顺手多买的,想着以后她来能穿。
他递过去又赶紧收回手,怕拖鞋上的绒毛蹭到她让她不舒服,又重新把鞋摆好,鞋尖对着她的方向,才说“你穿着试试,不磨脚,新的没穿过”。
“好,谢谢你。”
林知夏接过拖鞋,换好,踩在上面软乎乎的,很舒服。
她跟着沈砚辞走进客厅,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客厅里比下午暖和,沈砚辞把暖气开高了点,沙发上还多了个浅灰色的靠枕,比之前看着热闹了点。
餐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砂锅,里面还冒着热气,是小米粥,旁边还放着一碟小菜——凉拌黄瓜,切得很细,上面撒了点蒜末和香菜,闻着很香。
沈砚辞怕她不爱吃香菜,还特意把香菜拨到了碟子的一边。
“刚煮好,还热着,你先坐。”
沈砚辞说,把砂锅端到餐桌上,又拿了两个碗,盛了两碗粥,递给林知夏一碗,“慢点喝,别烫着,我放了点山药,软乎乎的。”
“好。”
林知夏接过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小米粥煮得很软烂,山药绵密,比她昨天煮的还香,“沈砚辞,你煮粥也太好吃了吧!
比外面买的还香!”
“喜欢就多吃点。”
沈砚辞看着她吃得开心,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给她夹了一筷子没放香菜的凉拌黄瓜,“吃点小菜,解解腻。”
“好。”
林知夏接过黄瓜,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她一边吃粥,一边跟沈砚辞聊天,说起自己小时候怕黑,被锁在储藏室里,是妈妈拿着小夜灯找到她的,当时还哭着要妈妈抱;说起自己大学时学的广告专业,当时就是觉得能做出让客户满意的策划案很有成就感,才选的这个专业,没想到工作后会这么难。
沈砚辞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一句“后来妈妈有没有再让你单独待在储藏室”,目光一首落在她脸上,没错过她说话时眼里的光,也没忽略她提到“工作难”时,悄悄抿起的嘴角。
林知夏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说了很多——这些话,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跟苏晓都没说过,可跟沈砚辞在一起,她却觉得很放松,不用装开朗,不用怕说错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吃完粥,林知夏主动提出要洗碗,“沈砚辞,你今天接我回来,还煮了粥,碗我来洗吧。”
“不用,我来洗就行。”
沈砚辞说,把碗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怕她沾到冷水。
“不行,你都帮我这么多了,我总得帮你做点什么。”
林知夏坚持着,把碗端起来,走进厨房,“你就坐着歇会儿吧,我很快就洗好,我会用温水洗的,不碰冷水。”
沈砚辞没再坚持,只是跟着她走进厨房,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洗碗。
林知夏洗碗很认真,先把碗里的粥渣倒掉,再挤点洗洁精,用海绵一点点擦干净,连碗沿的缝隙都没放过,然后用温水冲干净,最后把碗放进橱柜里,连橱柜的门都轻轻关上,怕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洗碗很干净。”
沈砚辞说,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暖的——他的厨房,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冷冷清清的,可现在有她站在这里,水声、碗碟碰撞的轻响,都成了让人踏实的烟火气。
林知夏洗完碗,转过身,看到沈砚辞还靠在门口看着她,脸颊有点红,“洗好啦,我把厨房也擦了擦,没弄乱你的东西。”
“嗯,很好。”
沈砚辞点点头,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喝点水,刚洗碗手可能有点凉。”
林知夏接过温水,双手捧着,心里暖暖的。
她看着沈砚辞,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沈砚辞,下次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奶奶啊?
我煮了粥,也想给奶奶送点。”
沈砚辞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心里瞬间软了下来,“好啊,奶奶要是知道有人给她送粥,肯定会很高兴。”
“真的吗?
那太好了!”
林知夏眼睛亮了起来,像找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那我明天就煮点软糯的粥,奶奶牙口不好,吃软糯的刚好。”
“嗯,好。”
沈砚辞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点。
他突然觉得,以前冷清的日子好像都成了铺垫,就为了等她来,把18楼的两扇门,都变成有暖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