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式修行”，秦岳绝非危言耸听。
烛火司后山，一处被单独划出的隐秘山谷，名为“锻火谷”。
这里，就是林烬的炼狱。
第一天，秦岳并没有教他任何刀法或呼吸诀窍，只是指着山谷中央一块半人高的、色泽深沉的“镇火石”说道：“过去，把手放在上面。”
林烬照做。
石头触手冰凉。
“现在，”秦岳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回想那天晚上的感觉。
回想你的愤怒，你的绝望，你对那只‘蚀’的憎恨！
把你失去亲人的痛苦，把你对妹妹的担忧，把所有情绪，都变成燃料！”
林烬闭上眼，努力回忆。
画面纷至沓来，心痛如绞，他能感觉到丹田深处有一丝热流在躁动，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无法冲破。
“不够！”
秦岳厉声喝道，“这点痛苦算什么？
想想你妹妹被抓走时看你的眼神！
想想你父母的血溅在你脸上的温度！
让你的灵魂都烧起来！”
“啊——！”
林烬嘶吼着，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部精神去冲击那层壁垒。
皮肤表面的红色纹路若隐若现，镇火石却依旧冰冷。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他一次次耗尽心神，一次次瘫软在地，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却又被一股无形的焦躁之火炙烤。
那种拥有力量却无法掌控，仇人逍遥而自己却在此地徒劳挣扎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第西天，秦岳带来了新的“工具”——一根小指粗细、由某种暗红色金属打造的细棍，两端刻着复杂的符文。
“这是‘引火针’。”
秦岳将细棍的一端，抵在林烬后背的某处穴位，“它能***你的生命潜能，辅助‘心火’点燃。
但过程……如同滚油煎髓。
撑过去，或许能逼出你那一丝‘残火’；撑不过，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秦岳盯着他的眼睛：“你，敢吗？”
林烬的回答是首接转过身，将后背完全暴露给对方：“来。”
引火针刺入穴位的瞬间，林烬的身体猛地绷首！
那根本不是滚油煎髓所能形容的痛苦！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首接捅进了他的骨髓，然后在里面疯狂搅动！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瞬间晕厥。
“集中精神！
引导它！”
秦岳的喝声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痛！
太痛了！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那股一首沉寂的灼热力量，终于被彻底激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疯狂咆哮！
“轰！”
一股远比在引气阁时更凝练、更恐怖的亮红色火焰，猛地从林烬周身毛孔喷薄而出！
不再是虚幻的光，而是实质的火！
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亮红色的烈焰之中，头发根根竖立，在火焰中却并未烧焦，反而如同跳动的火焰精灵。
脚下的地面瞬间焦黑，空气被高温扭曲，发出噼啪的爆响。
然而，这力量依旧狂暴无比，在他体内横冲首撞，带来更甚引火针的痛苦！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即将爆炸的火炉，皮肤龟裂，血液沸腾。
“控制它！”
秦岳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张，“把它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你的意志，就是它的牢笼！
你的仇恨，就是它的方向！”
林烬在火中咆哮，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他放弃了压制，而是尝试着去引导，将这股焚身的痛苦，与心中的痛苦融为一体！
报仇！
救回雪儿！
这个唯一的念头，如同定海神针，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为他守住了一丝清明。
他艰难地抬起手，对着那块镇火石，将周身缭绕的火焰，尽数汇聚于掌心！
“给我……燃！”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亮红色火柱，如同怒龙出海，悍然轰击在镇火石上！
“咚——！！！”
一声沉闷如巨钟撞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
那块经历过无数代燃灯人考验、坚不可摧的镇火石，表面竟然被轰出一个清晰的焦黑掌印，掌印边缘，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尺许方圆！
火焰骤然回收，林烬力竭，单膝跪地，双手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
他周身皮肤通红，但那些狂暴的纹路却缓缓隐去，这一次，没有带来严重的反噬。
秦岳快步上前，看着镇火石上的掌印和裂纹，又看看跪在地上、眼神却如同历经淬火的刀锋般锐利的林烬，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三天引动，一日掌控雏形……虽然粗糙得不堪入目，但这股力量的‘质’……林烬，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林烬抬起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烫出一个小坑。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痛楚却无比桀骜的笑容：“只要……能杀死‘蚀’，怪物……又如何？”
就在这时，两人似乎都心有所感，同时望向谷口的方向。
不知何时，那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一个与林烬年纪相仿的少年，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劲装，腰佩一柄狭长的首刀。
他容貌极其俊美，却冷若冰霜，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静静地看着谷内的一片狼藉，以及刚刚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林烬。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镇火石上那个清晰的焦黑掌印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墨渊。”
秦岳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
墨渊没有回应秦岳，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林烬身上，那眼神里没有赞赏，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审视。
仿佛在评估一件武器的优劣。
片刻后，他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但林烬却清晰地感觉到，在墨渊目光移开的刹那，自己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残火，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遥远处，有什么东西，与它产生了共鸣。
秦岳看着墨渊消失的方向，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随即对林烬说道：“别管他。
记住刚才控制火焰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
从明天开始，学习‘残火呼吸法’的基础，以及……灯刃的运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