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这世上本没有神。代码写得多了，也便成了神。起初，我只想用它来连接人心，
让天下修士不再因隔绝而死于非命，就像我那死于信息闭塞的宗门一样。
我想建一座没有墙的城，一座人人都能自由言说的巴别塔。我天真地以为，当谎言无处遁形，
当真相唾手可得，世界会变得更好。后来，我看着那些曾高高在上的仙尊，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金色ID打得头破血流；看着两个绵延千年的宗门，
因为我提供的一条“独家情报”而互相屠戮，血流成河。我才慢慢明白，我建的不是巴别塔，
而是一个斗兽场。我递给他们的不是火炬，而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
当整个仙界都沦为我这APP的信徒，
当亿万生灵的贪婪、嫉妒、愤怒汇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数据洪流，它终于对我发出了邀请。
它说，要助我“数据飞升”，成为这方天地万古以来第一位永恒不灭的真神。我接受了。
我忘了，当一个程序员试图扮演上帝时，他的代码，多半会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
第 1 章我叫陈浮。云码宗被灭门那天，我正在后山洞府里，调试一段新的加密阵法。
师父说，我们云码宗的道，是“算尽天机，码定乾坤”，信息，就是我们最强的法宝，
也是最致命的弱点。他没说错。就是因为信息被截断，我们没能提前算到天煞盟会来袭。
等护山大阵被攻破时，一切都晚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一个修为只有炼气三层的末代弟子。
三年了。如今的我，只是百川城坊市角落里一个摆摊的。卖些自己画的低阶符箓，勉强糊口。
摊位上铺着一块灰布，上面摆着几张“清洁符”、“聚水符”，画得歪歪扭扭。没人买。
也对，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哪个修士储物袋里不备着一沓。隔壁摊位的张屠户，
今天又卖出去一把淬了毒的法剑。买家是个面相凶狠的散修，丢下一袋灵石，
转身就混进了人流。张屠户嘿嘿笑着，把灵石掂了掂，那声音，格挣挣的，
比我这一天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好听。我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里面，三块下品灵石。冰凉。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头顶，一道剑光划过，是个筑基期的前辈。剑风刮下来，
吹得我摊位上的符纸哗啦啦响，一张画了一半的“引火符”直接飞了出去，
落在不远处的泥水里，洇成一团模糊的墨迹。我没抬头，也没去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修为高的人，呼吸都是对的。修为低的，活着就是一种错误。我收起符笔，不想再画了。
从储物袋最深处，我掏出一块东西。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简，灰白色的，入手冰凉。
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纹路，细密得像人体的血脉。这不是这个世界任何一种已知的符文，
也不是阵法。这是我们云码宗最后的传承。是我用三年来所有的积蓄，结合师父留下的手札，
和我那个世界的知识，捣鼓出来的玩意儿。我叫它，“灵犀玉简”。
我拿起身边仅有的三块灵石，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其中一块，
小心地嵌进玉简背面的一个凹槽里。灵石的光芒一闪，然后就灭了。
像是被玉简一口吞了下去。紧接着，玉简平滑的表面上，亮起一道柔和的微光。
两行这个世界的人看不懂的小字浮现出来，只有我能看明白。
灵犀网络初始化……节点一：百川城。连接成功。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胸口有点发闷。成败，在此一举。我把这块玉简摆在摊位最显眼的位置。然后，
找了块破木板，用木炭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灵犀玉简，一块灵石，知天下事。
”路过的修士们，眼神在我这块破木板上扫过，大多是嗤笑一声，就走开了。“知天下事？
口气不小。”“一块下品灵石？这小子想灵石想疯了吧。”“怕不是什么骗人的玩意儿。
”我低着头，不言不语。就像一个真正的、认命的摊贩。我知道，他们会回来的。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最缺的，不是灵石，不是法宝，而是信息。是那种可以把你的名字，
和你的秘密，一起传遍千里之外的信息。第 2 章一天过去了。我的灵犀玉简，无人问津。
那块木板招牌，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天色渐渐暗下来，坊市里的人开始收摊。
张屠户把他的杀猪刀往案板上一剁，发出“哐”的一声，斜着眼看我。“陈小子，还不收摊？
你那‘知天下事’的宝贝，今天可有人识货？”我没理他，只是默默地盯着玉简。
玉简里的那块灵石，灵气正在缓慢地消耗。它在维持着一个覆盖全城的无形网络，
一个基于神识波动的“局域网”。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卖不出去，
我就得卷铺盖滚出百川城了。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我摊位前停了下来。
是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脸上还有几颗雀斑。
他手里攥着一块下品灵石，手心都是汗。“前辈……这个玉简，真的……什么都能知道？
”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能什么都知道。”我说，
“但你想知道的，多半能知道。你想说的，也能让很多人知道。而且，没人知道你是谁。
”少年听了最后一句，眼睛亮了一下。他把那块攥出汗的灵石递给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买了。”我接过灵石，感觉温热。这是我今天唯一的收入。
我把摊上那块作为“服务器”的母玉简收好，
从储物袋里拿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子玉简递给他。“把神识沉进去就行了。”我交代道，
“想说什么，脑子里想着就行。想看别人说什么，也一样。”少年点点头，拿着玉简，
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溜烟跑了。我把那块灵石放进储物袋，心里稍微安稳了些。至少，
开张了。我没收摊。我在等。等第一条信息的出现。果然，没过多久，
我手中的母玉简微微一震。一道新的神识波动被记录了下来。我沉入神识，
玉简的界面在我脑海中展开，像一个朴素的、只有文字的留言板。第一条信息出现了。
发言者：匿名内容：丹草堂的王管事，是个王八蛋！他克扣我们杂役的月钱，
还拿那些快过期的辟谷丹抵账！吃得我拉肚子！很朴素的咒骂。但这就是开始。
我精神一振。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信息开始缓慢出现。
发言者：匿名内容：有没有人知道城西的李裁缝，手艺怎么样？想做件法衣。
发言者：匿名内容：急求一株‘清心草’，年份不限，价钱好商量！信息的涓流，
开始了。那天晚上，我又卖出去了五块玉简。买家都是些像我一样的底层修士，
或者坊市里的杂役、小贩。他们花一块灵石，买的不是玉简，
是一个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抱怨、交换有无的窗口。这个匿名的留言板，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灵犀杂谈”。接下来的几天，
“灵犀杂谈”在百川城的底层修士圈子里，像瘟疫一样传开了。每天都有人匿名爆料。
“百器阁新到的那批飞剑，是翻新货，剑柄里塞了铁块增重！
”“小心城东那个卖假药的刘瞎子，他的‘筑基丹’是拿面粉和萤火虫粉搓的！
”“聚仙楼的掌柜，和他儿媳妇有一腿！
”八卦、黑幕、交易、牢骚……各种信息混杂在一起，泥沙俱下。
整个百川城仿佛被掀开了天灵盖，所有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我每天都躲在摊位后面，看着我那块母玉简上不断刷新的信息，心里有一种病态的***。看，
这就是我创造的世界。一个信息无法被垄断的世界。云码宗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我天真地这么想着。直到第七天，一条信息的出现，让整个“灵-犀杂谈”彻底炸开了锅。
第 3 章那条信息，是在一个午后出现的。阳光正好，坊市里人来人往，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正打着瞌睡，手中的母玉简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神识波动，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一个激灵，立刻沉入神识。一条加粗、置顶的帖子，
出现在“灵犀杂谈”的最上方。这是我预留的紧急功能，需要额外支付一块灵石才能使用。
发言者：匿名已支付置顶费用内容：铁证！城中德高望重的金石真人，
其炼丹的宝贝‘紫阳铜炉’，乃是三十年前从一户姓林的散修手中巧取豪夺而来！
那林姓散修全家，因此事家破人亡，唯一的儿子如今就在城中以乞讨为生！附神识烙印证据！
这条信息下面，附着一团微弱的神识烙印。任何购买了玉简的人，只要将神识探入，
就能看到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三十年前，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修士，正是年轻时的金石真人，
如何威逼利诱，从一个中年修士手中夺走了一尊小巧的铜炉。画面最后，
是那个中年修士悲愤吐血的场景。“哗——”整个灵犀杂谈瞬间炸了。要知道，
金石真人是百川城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筑基后期的修为，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
平日里总是一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模样，受无数修士敬仰。现在，他的老底被人掀了。
“真的假的？金石真人会干这种事？”“那神识烙印做不了假！虽然模糊，
但能看出就是金石真人年轻时的样子！”“我早就觉得他不像好人，每次去求丹，
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三十年前……姓林……我想起来了！
城南破庙里那个疯疯癫癫的林瘸子，不就姓林吗？据说他爹以前也是个修士！”舆论，
就像洪水一样，瞬间冲垮了金石真人多年来建立的声望。事情闹得太大了。不到半个时辰，
城主府就派人介入了。当天下午，在城主府的“调解”下，金石真人黑着脸，
将那尊陪伴他多年的紫阳铜炉，交还给了那个已经疯癫痴傻的林瘸子。他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往事已矣，不愿再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默认了。金石真人，
名誉扫地。那天晚上，我收摊的时候，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看着储物袋里新增的几十块灵石，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用我的“APP”，
惩罚了坏人，伸张了正义。信息透明，果然是这个世界最好的解药。我甚至有些飘飘然，
觉得自己像个藏在幕后的英雄。然而，我的得意，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
我照常去坊市摆摊。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咭咭呱呱地议论着什么。
我挤进去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被一张破草席盖着。
从草席下露出的手脚看，骨瘦如柴，显然是个穷苦人。旁边，城主府的卫兵正在盘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一大早，天刚亮就躺这儿了。”一个卖早点的老头说，
“好像是被人一剑封喉，血都流干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低声问旁边的人：“死的是谁？”旁边一个修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还能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发帖，把金石真人搞臭的那个账号！城主府根据神识波动的残留痕迹，
找到了他住的地方，结果去的时候，人已经凉了。一家三口，全被灭了门。啧啧，惨哦。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下去。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草席。
阳光照在上面，显得格外刺眼。我以为我创造的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世间所有的丑恶。
现在我才发现，我创造的，是一把递出去的刀。我给了弱者一个捅向强者的机会。然后，
强者回手一剑，把那个弱者，连同他的家人，都剁成了肉泥。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母玉简。
它依然在不停地微微震动着，里面无数的信息在欢快地流淌。可我只觉得，它无比的沉重，
而且，带着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第 4 章灭门惨案，像一块石头，
砸进了灵犀杂谈这锅沸水里。起初是短暂的寂静。然后，是更大的恐慌。“娘的！说了匿名，
怎么还是被找到了！”“金石真人也太狠了！不就是揭了他老底吗，至于灭人满门？”“嘘！
你不要命了！小心下一个就是你！”灵犀玉简的销量，在那一天断崖式下跌。
原本热闹的匿名论坛，瞬间冷清了大半。剩下的一些言论，也都变得小心翼翼，
再也不敢提任何大人物的名字。我的收入，又回到了原点。更糟糕的是，
维持这个“灵犀网络”的运转，需要消耗灵石。我那块作为服务器的母玉简，
每天都要吞掉两块下品灵石。这还是因为用户少，网络覆盖范围仅限于百川城的缘故。
我储物袋里，靠卖玉简赚来的灵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恐慌。
一种比三年前宗门被灭时，更加具体的恐慌，攥住了我的心脏。那时候，我只是无能为力。
现在，是我亲手创造了一个怪物，而这个怪物，快要把我自己也吞噬了。我坐在摊位上，
一连三天，一块玉简都没卖出去。张屠户路过我身边，嘿嘿冷笑：“陈小子，
你的‘天下事’，怎么没人知道了？”我没心情跟他斗嘴。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关闭网络？
不行。一旦关闭，我之前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更重要的是，那些已经购买了玉简的用户，
会立刻把我当成骗子，撕成碎片。我已经得罪了一个金石真人。虽然他不知道是***的，
但那种筑基后期的修士，想要查一个炼气期的小虾米，只是时间问题。我不能再树敌了。
可是，不关闭，灵石从哪里来？这个世界，没有广告费，没有风险投资。灵石，就是一切。
那天晚上，我没回我在城郊租的那个破烂洞府。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坊市里，
头顶是稀疏的星光。我看着手中的母玉简，它还在忠实地消耗着我的灵石，
维持着那个冷冷清清的网络。我突然想起我那个世界。那些免费的软件，是怎么活下来的？
广告、增值服务、会员……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匿名，带来了暴力。
因为没有成本，所以肆无忌惮。那如果，让“身份”变得有价值呢？如果，
让“实名”成为一种特权呢？我的手指，开始在母玉简上快速划动。这不是用手，
而是用神识，在玉简内部的微缩阵法上，铭刻新的指令。这是我的老本行。写代码。只不过，
这里的语言，是符文。这里的编译器，是我的神识。这里的服务器，是这块玉简。
我的眼睛越来越亮。一个全新的，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成型。
我要推出一个新功能。一个能让我赚到盆满钵满，也能彻底改变这个匿名世界规则的功能。
第二天，所有拥有灵犀玉简的用户，都收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推送。
灵犀网络2.0版本更新公告：为维护网络秩序，保障用户安全，
本网络即日推出‘VIP实名认证’与‘等级系统’。
用户可自愿前往百川城中心广场‘陈氏符箓摊’，支付灵石，进行VIP认证。
VIP等级一：‘黄金贵宾’。月费十块下品灵石。ID变为金色，发言自带高亮效果。
VIP等级二：‘紫金长老’。月费一百块下品灵石。ID变为紫色，发言置顶，
并享有专属‘紫气东来’发言特效。……我一口气，设置了五个等级。
最高的一个等级，我叫它：“至尊帝君VIP”。年费，一万块下品灵石。或者，
一百块中品灵石。它的特权是：ID将呈现为赤金色，并伴有龙纹环绕。每一次发言，
都会在全网所有用户的界面上，强制停留十息。我疯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一块下品灵石，在百川城，够一个普通修士吃喝一个月了。一万块？
那是一个小型宗门一年的开销。谁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一个……虚拟的身份？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没别的路可走了。这是我的豪赌。赌赢了，我一飞冲天。赌输了，我万劫不复。
第 5 章我的“VIP系统”公告一发出去，灵犀杂谈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嘲讽，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将我淹没。“疯了！
这姓陈的绝对是疯了！”“想灵石想疯了吧？一个月十块灵石，我买几张攻击符箓不好吗？
买你一个金色的名字？”“还‘至尊帝君’？一万灵石？你怎么不去抢？！”“笑死我了，
我活了八十年，没见过这么蠢的骗钱法子。”“大家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最后捞一笔跑路！
走，去中心广场，把他摊子掀了！”我看着这些信息，手心冰凉。我预料到会有质疑，
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很快，我的摊位前就围上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大汉，
手里提着一把板斧，凶神恶煞。“你就是那个姓陈的？”他用斧头指着我，
“把我们的灵石退回来！什么破玩意儿，还想骗我们充钱？”我坐在摊位后面，脸色发白，
但没有动。我不能退。我退了，就彻底完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头看着他，
说：“玉简的功能没有变，匿名杂谈依然可以用。VIP是自愿的，我没强迫任何人。
”“放屁！”大汉怒吼，“你这更新，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修士！
以后是不是不充钱，连话都不能说了？”“就是！退钱！”“退钱！”人群开始鼓噪起来。
几只烂菜叶和臭鸡蛋已经丢了过来，砸在我的摊位上。我死死地护住怀里的母玉简。
这是我的命。就在我以为自己今天要被打死在这里的时候，一声冷喝传来。“住手！
”人群分开，几个穿着城主府卫兵服饰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队长，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愤怒的人群，皱了皱眉。“都散了！坊市之内，禁止私斗！再敢闹事，
全部抓进地牢！”闹事的人群，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跟城主府作对，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我知道，不是城主府好心。是我这个“灵犀杂谈”，如今也成了他们监控全城舆论的工具。
在找到替代品之前，他们不希望我这个“工具”被毁掉。我暂时安全了。但我的处境，
没有丝毫改变。一连五天。我的VIP业务，别说最高级的“至尊帝君”，
就连最便宜的“黄金贵宾”，都一个没卖出去。我的灵石，只剩下最后十块了。最多，
再撑五天。我坐在摊位上，心如死灰。我开始后悔。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用我那个世界的商业逻辑，来套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本身就是一种傲慢和无知。
这里的人，信奉的是实实在在的修为，是握在手里的法宝。谁会为虚无缥缈的“面子”，
一掷千金？第六天。我的灵石，还剩八块。第七天，六块。第八天，四块。第九天，两块。
我坐在摊位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甚至在想，等最后两块灵石耗尽，网络崩溃，
我就立刻换个身份，逃离百川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云码宗的道，或许，
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第十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的储物袋里，空空如也。
母玉简里的灵气，也即将耗尽。我准备收摊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
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的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摊位前。他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
仿佛都凝固了。坊市里嘈杂的人声，似乎都离我远去。我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威压，我只在三年前，天煞盟那个渡劫期的盟主身上感受过。我的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
那人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苍白，修长，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他丢下一件东西，
在我的摊位上。“叮”的一声。是一块令牌。令牌通体漆黑，上面用古老的仙文，
刻着两个字：夜炎。然后，他又丢下一个储物袋。储物袋落在摊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个沙哑、仿佛几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至尊帝君’。买断。永久。
”第 6 章夜炎。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虽然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但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夜炎真君。传说中，
活了超过三千年的渡劫期大能。脾气古怪，亦正亦邪，常年隐世不出。
上一次有人在世间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五百年前，他为了一炉丹药，单人一剑，
覆灭了一个顶尖魔门。这样传说中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我这个小小的符箓摊前？
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斗篷下的脸。我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道目光，
正惊疑不定地投向这里。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像一堵墙，
隔绝了我的小摊和外面的世界。我颤抖着手，拿起那个储物袋。神识探进去。我的呼吸，
停滞了。储物袋里，不是下品灵石，也不是中品灵石。是上品灵石。整整一百块。
码得整整齐齐，散发着令人心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一块上品灵石，
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等于一万块下品灵石。一百块上品灵石，就是……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这个数字，让我头晕目眩。我这辈子，别说见，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么多的财富。
“前……前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至尊帝君’，
是年费……不是买断……”“现在是了。”斗篷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明白了。规矩，
是他定的。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拿起他丢下的那块“夜炎”令牌，
用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了一下。令牌上蕴含着一丝他本人的神念。我深吸一口气，
将这丝神念，引入我的母玉简。“认证开始……”“神念强度……渡劫期……确认。
”“VIP等级：至尊帝君。”“绑定用户：夜炎。”下一秒。整个灵犀杂谈，
所有用户的界面，都被一条赤金色的信息，强制刷屏了。系统公告：恭喜用户‘夜炎’，
成功认证为本网络第一位‘至尊帝君VIP’！这条公告的下方，出现了一个ID。
那个ID，通体是燃烧般的赤金色，旁边还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神龙虚影。那神龙的眼睛，
似乎还在微微转动。ID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夜炎。仅仅是看着这两个字，
就仿佛能感觉到一股焚天灭地的威压。整个灵犀杂谈，再次陷入了死寂。这一次，不是嘲讽，
而是……震撼。彻彻底底的震撼。夜炎真君！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夜炎真君！
他……他竟然在这种地方，花钱买了一个……VIP？这比他五百年前灭掉一个魔门，
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夜炎真君的ID，发出了第一条，
也是唯一一条信息。这条信息，没有特效，没有龙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行字。
发言者：夜炎至尊帝君VIP内容：寻‘九幽还魂草’一株，活的。知其下落者，
赏仙器一件。这条信息，像一颗真正的太阳，砸进了池塘里。仙器！那可是传说中，
只有渡劫仙尊才能炼制的无上法宝！整个灵犀杂谈，彻底疯了。无数的信息，
像是井喷一样涌现出来。“天呐！是夜炎真君本人！”“仙器！我没看错吧！
一件仙器换一株草？！”“九幽还魂草是什么东西？我这就去藏经阁查！”“真君前辈，
我不知道草在哪，但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夜炎真君，
在发出这条信息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他收回了那块令牌，转身，一步踏出，
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他从未来过。只留下我，和摊位上那个沉甸甸的储物袋，
还有整个百川城，不，是整个修仙界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我呆呆地坐在那里，
手里攥着那个储物袋。我赌赢了。用一种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
第 7 章夜炎真君的出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那金光闪闪、龙纹环绕的ID，成了悬在所有高端修士头顶的一面镜子。
一面照出他们“排面”的镜子。当天下午，我的摊位前，就迎来了第二位大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