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像长了翅膀，满城飞。我知道苏婉清那边快有动静了，以她那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脾气，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果然，还没清净两天，柳牡秋就坐不住了。她大概是听说苏婉清起了疑心，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春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柳牡秋去了尚书府！在门口求见苏小姐呢！”
我一点也不意外。“走，去看看热闹。”这种好戏，我怎么能错过？
我没进尚书府，就在街对面的茶楼要了个雅间，窗户正对着尚书府气派的朱红大门。没过多久，就看到柳牡秋被丫鬟领着，低眉顺眼地走了进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尚书府侧门打开，苏婉清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出来了，柳牡秋跟在她身后，还在抹着眼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看这方向……是冲着我家的绸缎庄来的？
我立刻放下茶钱，带着春桃抄近路先一步回了绸缎庄。刚站定没多久，苏婉清一行人就到了，这次她带的不是贵女，而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看就来者不善。
“苏语妩！滚出来！”苏婉清鞭子一指，声音尖利，“你敢背后嚼舌根，污蔑宋公子，还挑拨离间！今天本小姐就砸了你这破店，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她身后的家丁摩拳擦掌，就要往里冲。
围观的人群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有人小声议论：“哎哟，这是要动手啊！尚书府小姐也太霸道了吧？苏家这次怕是要吃亏……”
我站在店门口，没露半点怯意。父亲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脸色凝重，想要上前理论，我轻轻拉住了他。
“爹，我来。”
我示意掌柜打开店门，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苏小姐，火气何必这么大。”我声音平静，目光却直直看向她身后的柳牡秋，“是不是污蔑，是不是挑拨，你何不问问你身边这位柳姑娘？”
柳牡秋眼神闪烁，不敢看我，往苏婉清身后缩了缩，小声啜泣：“婉清姐姐，你别听她瞎说，我和淮廷哥是清白的……”
“清白？”我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纸，“苏小姐，请看清楚了。这是昨天‘宋淮廷’宋公子，在城西刘记首饰铺，给这位‘清白’的柳姑娘，买了一支鎏金簪子的账单！上面还有宋公子的亲笔签名和指印！价值十两银子！”
我故意把“宋淮廷”和“清白”几个字咬得极重，然后把账单举高，让周围所有伸长了脖子的人都看得见。
“十两？！”人群里立刻有人惊呼，“他宋淮廷不是穷得连茶钱都付不起了吗？哪来的十两银子买簪子？”
“还能哪来的？肯定是骗了尚书府小姐的钱，拿去讨好表妹了呗！”
“我的天！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苏婉清一把抢过账单，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都在发抖。她猛地抬头，死死瞪着柳牡秋，眼神像是要吃人。
柳牡秋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苏婉清的腿：“婉清姐姐！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是……是淮廷哥他逼我收下的！他说……他说不能辜负你，又怕我闹，才买个簪子哄我的！我心里只有婉清姐姐你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
“逼你收下？哄你？”苏婉清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给了柳牡秋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个***！当我是傻子吗？！”
柳牡秋被打得歪倒在地，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宋淮廷呢？！那个***在哪儿？！”苏婉清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目光在人群里搜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露出了后面那个试图缩着脖子溜走的身影——不是宋淮廷是谁？他大概是跟着来看我倒霉的，没想到火直接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宋淮廷！你给我滚过来！”苏婉清尖声叫道。
宋淮廷吓得一哆嗦，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婉……婉清，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
“误会？”苏婉清把那张账单狠狠摔在他脸上，“这鎏金簪子也是误会？你跟她住一个院子也是误会？你口口声声说跟她只是表兄妹，清清白白，这也是误会？！”
她越说越气，指着宋淮廷的鼻子骂：“你拿着我们尚书府的钱，去养这个***！还敢骗我说是买笔墨书籍！宋淮廷，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给我打！往死里打这个骗子！”苏婉清对着家丁一挥手。
那几个家丁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拥而上，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宋淮廷身上。
“啊！别打！婉清！我错了！啊！”宋淮廷抱着头惨叫，在地上翻滚，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群不仅没人同情，反而爆发出阵阵叫好和哄笑。
“打得好！打死这个陈世美！”
“骗到尚书府头上来了，活该！”
“让他脚踩两条船！报应！”
柳牡秋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了。
苏婉清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不断的宋淮廷，眼泪终于气了出来，她狠狠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喊道：“宋淮廷！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我们完了！你滚得越远越好！”
说完，她看也不看地上那对狗男女，哭着带着家丁和丫鬟婆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主角一走，围观的人群更是放开了，烂菜叶、土疙瘩纷纷朝着地上的宋淮廷和柳牡秋扔去。
“骗子！滚出我们这儿！”
“狗男女！真不要脸！”
宋淮廷被打得动弹不得，柳牡秋也被砸得抱头鼠窜，两人在众人的唾骂和投掷下，狼狈不堪地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现场，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畅快的哄笑声。
这场闹剧之后，宋淮廷算是彻底完了。
春桃第二天就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后续：“小姐！宋淮廷惨了！他被苏小姐的人打得下不了床，之前租的那个破院子的房东嫌他惹事，把他赶出来了！他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蜷在城隍庙的角落里！”
“还有人看见他去讨饭，结果被那几个老乞丐打了一顿，说他‘也配当秀才？抢他们的地盘’，哈哈！”
“现在街上都在笑话他呢，说他之前吹的牛，现在全应验了，就是反过来的！什么状元郎，什么公侯贵女，现在连乞丐都不如！”
我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怜悯。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上辈子他风光无限，踩着我和苏家的尸骨往上爬，这辈子，这才只是开始。
“让人盯着点城隍庙，”我吩咐道，“别让他靠近我们绸缎庄和府邸。”疯狗临死前还会反扑，我不能不防。
“小姐放心，我都交代好了！”春桃拍着胸脯保证。
我以为经过这次沉重的打击，宋淮廷至少能安分一段时间，认清现实。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重生后那颗急于翻盘和不甘的心。
没过几天，王掌柜一脸严肃地来找我：“小姐，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这两天，有好几个老主顾来回，说咱们新到的那批松江棉布里面，掺了烂棉絮，一扯就断，根本没法用！要退货呢！”
我心里一沉。松江棉布是我们绸缎庄口碑很好的一个货品，一向以厚实耐用著称，怎么可能掺烂棉絮？
我立刻让王掌柜把退回的布匹拿来看。果然，表面看着没问题，但扯开线头，里面竟然真的塞着发黑、结块的烂棉花！
“这是有人故意搞鬼！”王掌柜气得脸色发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顾客拿着布匹吵吵嚷嚷地进来，大声嚷嚷：“退钱！你们苏家绸缎庄卖假货！黑心商贩！”
围观的人又聚拢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不会吧？苏家也卖假货？”
“我就说嘛，无奸不商！”
“之前看着挺厚道的，原来也是这副德行！”
我看着那几个闹得最凶的“顾客”，眼神微冷。时机抓得这么准，一来就来好几个？
“大家稍安勿躁！”我提高声音，压下周围的嘈杂，“我们苏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这批布出了问题，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让人把库房里同一批次的布都搬出来，当众一匹匹拆开检查。果然，又在几匹布里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大家看！”我拿起其中一匹布，指着里面露出的烂棉絮，“如果是我们进货时的问题，不可能只有这几匹有，而且烂棉絮塞的位置都如此隐蔽相似！这分明是有人后期拆开布料，故意塞进去的！”
我仔细检查着那几匹被动过手脚的布，突然，在其中一匹布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我小心地扯出来，竟然是一小块白色的棉布条，上面用墨汁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宋”字！
找到了！
我心中冷笑，宋淮廷，你就这点手段？还留下记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干的吗？还是你觉得，就算被发现，我也奈何不了你？
我立刻把那块布条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家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宋’字！有人故意在我们布匹里掺烂棉絮，败坏我苏家声誉，还留下了姓！”
人群瞬间哗然！
“宋？难道是……宋淮廷？”
“肯定是他！他之前就来闹过事！”
“自己欠钱不还，还敢来害人！太恶毒了！”
“报官！必须报官抓他！”
我看向王掌柜，斩钉截铁：“王掌柜，立刻去衙门报案！就告宋淮廷恶意破坏商户信誉，栽赃陷害！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他这次还怎么抵赖！”
“是！小姐！”王掌柜精神一振，立刻带着人和证据往衙门跑去。
围观的人群群情激愤，纷纷叫好。
“苏小姐做得对！这种人就该送官查办！”
“让他使坏！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