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顾尘都过着紧绷而压抑的生活。
白日里，他拖着伤体，在刘管事尖酸的叫骂声中，完成劈柴、挑水、清扫茅厕等最脏最累的活计，将自己伪装得比以往更加懦弱和麻木。
他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麻烦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躲避而消失。
这天下午，顾尘刚将最后一担水挑进厨房，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哟，还没死呢？
命挺硬啊。”
顾尘心中一凛，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 王师兄，以及他那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班。
今天的王师兄，脸色比往日更加阴沉，眼神中的暴戾之气几乎要溢出来。
“王…… 王师兄。”
顾尘垂下头，恭顺地喊了一声。
“哼。”
王师兄冷哼一声，踱步走进厨房，像巡视领地的野狗。
他上下打量着顾尘，目光最终落在了顾尘腰间的一个小布袋上。
那里装着他今天刚领到的口粮 —— 两个馒头和一小块咸菜，这是他接下来两天的全部食物。
“听说你前几天在饭堂丢了脸，心里很不服气？”
王师兄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顾尘的头埋得更低了，连忙摇头：“不，不敢。”
“不敢？”
王师兄的音调猛地拔高，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将顾尘夹在中间。
“我听说，你这废物最近好像精神头还不错啊？
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好东西？”
王师兄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恶毒的光。
他今天心情极差。
他修炼一门法术遇到了瓶颈，不仅没练成，还耗费了不少灵石，回去后又被他依附的一位内门师兄训斥了一顿，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而顾尘这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自然就成了他最好的出气筒。
“没有，弟子…… 弟子什么都没有。”
顾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搜！”
王师兄懒得再废话，首接下令。
那个瘦猴脸的跟班立刻狞笑著伸出手，粗暴地将顾尘腰间的布袋扯了下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两个又干又硬的馒头滚了出来。
“呸！
穷鬼！”
瘦猴脸一口唾沫吐在馒头上，又狠狠地用脚碾了碾。
顾尘看着地上被践踏的食物，紧紧攥住了拳头，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王师兄将他所有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的暴虐***越发强烈。
他走上前，一把揪住顾尘的衣领，将他瘦弱的身体提了起来。
“你这废物，活着就是浪费宗门的空气和粮食，你知道吗？”
他的脸几乎要贴到顾尘的脸上，口中的臭气喷了顾尘一脸，“你说，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砰！”
他一拳狠狠地打在顾尘的腹部，正是上次受伤的地方。
剧痛瞬间袭来，顾尘闷哼一声，胃里翻江倒海，但他死死地忍住了。
“不说话？
骨头还挺硬！”
王师兄狞笑着，将顾尘推倒在地，然后对着他的胸口和腹部就是一阵猛踹。
“砰！
砰！
砰！”
每一脚都势大力沉，毫不留情。
厨房里只剩下沉闷的击打声和王师兄粗重的喘息声。
“王师兄，打死这废物，免得污了您的眼！”
“就是，一个漏体凡骨，死了宗门还能省点粮食！”
两个跟班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也上前踹上两脚。
顾尘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骨头像是散了架，内脏仿佛被震得粉碎。
他拼命地护住头部，任由暴雨般的拳脚落在身上。
他知道，这次，他们是真的想要打死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王师兄似乎打累了，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如一摊烂泥的顾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快意。
“把他给我扔到后山的‘灵兽坟场’去。”
王师兄语气冰冷地说道，“那里秽气冲天，正好配得上他这个废物，让他自生自灭吧。”
“是，王师兄！”
两个跟班应了一声，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架起奄奄一息的顾尘，朝着宗门后山的方向走去。
沿途，一些杂役和外门弟子看到了这一幕，但所有人都立刻低下头，避开了目光，生怕惹祸上身。
青云门的后山，有一片被视为不祥之地的山谷。
那里常年被灰黑色的雾气笼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死气。
宗门内病死、战死的灵兽，都被扔在这里，任其腐烂。
久而久之，此地怨气、秽气、死气交织，寻常弟子靠近了都会大病一场，因此被称为 “灵兽坟场”。
“噗通！”
顾尘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山谷中，他的身体滚下一个土坡，最终停在一堆腐烂的兽骨旁边。
“嘿嘿，王师兄真是仁慈，还给这废物找了个风水宝地。”
“走吧走吧，这鬼地方待久了真晦气！”
两个跟班嫌恶地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山谷中，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尘躺在冰冷的泥土上，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
漏体凡骨的体质，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生命精气的逸散速度呈百倍地增加。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冷，视野也开始变得昏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要…… 死了吗……” 他喃喃自语，嘴里涌出一股混着泥土的血沫。
他不甘心。
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灵魂深处的那道光，到底是什么……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