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雅间。
灵食珍馐摆满一桌，灵气氤氲，但钱满山的注意力全不在酒菜上。
他胖脸泛着红光，眼睛死死盯着李清风用手指蘸着灵酒，在桌面上画出的几个简单图形。
“看，钱老板。”
李清风画出一个金字塔，“最底层，是数量最庞大、也最缺乏灵石的体修、杂役弟子、落魄散修。
他们是有生产力的，但缺乏‘生产资料’——也就是启动资金。”
他又在金字塔上方画了一层：“中间，是像你我这样，有一定资本，渴望更高回报的‘投资者’。”
最后，他在塔尖点了一下：“最上面，是坐享其成的天道，和那些早己完成原始积累的宗门世家。”
钱满山呼吸急促，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世界脉络。
“我们现在要做的，”李清风的声音带着蛊惑，“就是把底层的生产力和我们中层的资本连接起来。
我们借钱给他们，让他们去赚更多的灵石，然后，他们连本带利还给我们。
我们赚取的，就是这其中的‘风险利润’！”
“妙！
太妙了！”
钱满山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杯盘乱响，“李兄弟，你真是天纵奇才！
这哪里是修仙，这分明是再造乾坤啊！
干！
必须干！”
有了钱满山这个地头蛇的全力支持和初始资金投入，李清风的“次级贷”业务以惊人的速度在青云坊市及周边的底层修士中铺开。
李清风制定了严格的“风控”流程：1. 客户筛选：只借给有明确任务目标、身体强壮、信誉记录尚可（主要靠钱满山的人脉打听）的体修或攻击性不强的法修。
2. 额度评估：根据借款人过往任务完成情况和报酬，评估其还款能力，给予不超过其月收入五倍的贷款额度。
3. 风险定价：根据评估结果，实行浮动利率。
信誉好、任务风险低的，月息5%；信誉一般、任务危险的，月息8%甚至10%！
4. 灵契约束：所有贷款必须签订由李清风亲自拟定、内含天道见证条款的灵契，违约者将受到天道反噬，修为难进。
尽管利率远高于天道钱庄，但对于那些常年借不到灵石、突破无门的底层修士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光！
短短数日，李清风的“清风贷”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队。
“李仙师，我借二十灵石买柄好点的矿镐，下个月挖到富矿就能还！”
“道友，我借五十灵石购买‘轻身符’，去悬崖采药，成功几率大增！”
“俺借一百灵石，给道侣买颗‘驻颜丹’！
任务报酬下来就还！”
场面火爆得超乎想象。
灵石如同流水般借出，而一份份承载着未来收益的灵契，则源源不断地回流到李清风手中。
钱满山看着那厚厚一沓灵契，既兴奋又有些肝颤：“李兄弟，这……这借出去都快两千灵石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还不上了怎么办？”
李清风正在翻阅一本得自原主的、关于上古符文阵法的残卷，头也没抬：“所以叫‘次级贷’。
我们赚的，就是覆盖坏账之后的那部分利润。
况且……”他放下残卷，眼中闪过一丝计算般的光芒：“我己经让赵铁柱去联络那些信誉最好、实力最强的借款人了，准备成立一个‘互助会’。”
“互助会？”
“嗯。
由我们提供一部分低息资金，让他们内部互相监督、互相担保。
如果有人暂时还不上，由互助会先行垫付。
这样能进一步降低我们的坏账率，也能把他们更紧密地捆绑在我们的战车上。”
钱满山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这一日，李清风正在摊位前处理业务，一个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的壮汉踉跄着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正是之前借款救弟的赵铁柱！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带伤的体修，个个面如死灰。
“李……李仙师！”
赵铁柱虎目含泪，声音嘶哑，“我们……我们对不起您！”
原来，赵铁柱为了尽快还清债务，接了一个清扫“黑风洞”的高风险任务。
岂料洞内妖物实力远超预估，他们小队死伤惨重，虽然最终完成任务，但获得的报酬，连抚恤死伤队友的家属都不够，更别提偿还李清风的一百灵石贷款了。
“仙师，您罚我吧！
把我这条命拿去都行！
但求您……求您宽限些时日，等我安顿了兄弟们的家小，做牛做马也把钱还上！”
赵铁柱咚咚磕头，额头瞬间见红。
周围排队借贷的修士们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充满了同情、担忧，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观望。
钱满山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捂紧了储物袋。
第一笔大额坏账，来了！
李清风沉默地看着跪地不起的赵铁柱和他身后那群伤痕累累的汉子。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赵铁柱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
突然，李清风站起身，绕过摊位，走到了赵铁柱面前。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立刻去扶，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赵铁柱，你的任务简报我看过，黑风洞的预估风险是‘中’，而你们遭遇的情况，达到了‘高’。
这说明，是我们的‘风险评估模型’出了错，低估了任务的危险性。”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他不仅没逼债，反而先承认是自己错了？
李清风继续道：“根据灵契附加条款第七条：若因不可抗力或远超预估的风险导致借款人丧失还款能力，可申请债务重组或延期。”
他弯下腰，将一枚散发着柔和药香的丹药塞进赵铁柱手里。
“这枚‘回春丹’，先疗伤。”
然后，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屏住呼吸的修士，朗声道：“我李清风在此立下规矩：凡我‘清风贷’的借款人，只要非恶意违约，因任务意外导致还款困难者，皆可申请延期！
并可优先承接由我提供的、风险更低的后续工作，以工代偿！”
“这一百灵石，我给你延期一年。
你兄弟们的抚恤，若有困难，我可以无息借给你，等你缓过来再还。”
话音落下，整个坊市落针可闻。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延期！
以工代偿！
甚至无息借款抚恤！
这……这还是放贷的吗？
这简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赵铁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风，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泪水奔涌而出，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那些体修，也纷纷红了眼眶，重重抱拳躬身。
信任！
无与伦比的信任在这一刻被建立起来！
钱满山张大了嘴巴，看着李清风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却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山岳。
他瞬间明白了，李清风损失的只是一百灵石的短期流动性，但赚取的，是千金难买的……人心！
当晚，赵铁柱和他那群死里逃生的兄弟，成了“清风贷”最坚定的拥护者和义务宣传员。
李清风的声望在底层修士中达到了顶点，“清风贷”的业务量再次暴增。
更重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信任感，开始在以他为核心的这个小团体中滋生。
洞府内，李清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灵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不仅仅是债务凭证，更是……未来的兵源、劳力，和撬动整个世界的杠杆。
他拿起那枚代表“清风贷”主理人的、刚刚由钱满山帮忙弄到的低级法器印章，轻轻盖在了一份空白的灵契上。
印章的图案，是一座抽象的天平，一端放着灵石，另一端，则是一根看似微不足道，却仿佛能撬起一切的——杠杆。
而与此同时，青云坊市最高档的酒楼“琼宇阁”内。
几名衣着华贵的宗门弟子正凭栏远眺，其中一人，正是天骄楚云帆。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坊市中那异常火爆的“清风贷”摊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云帆师兄，听说下面有个散修在搞什么‘次级贷’，搅得风生水起，不少泥腿子都跑去借钱了。”
旁边一个弟子讨好地说道。
楚云帆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漠然：“旁门左道，哗众取宠。
借贷度日，终非正道，道心己然蒙尘，如何能攀大道高峰？”
他饮尽杯中灵酒，不再关注。
蝼蚁的喧嚣，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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