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姜朵心头发紧、坐立难安的，是赵琳琳偶然间提起的一番话。
那天午休，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的翻书声和呼吸声，陈忍趴在桌上补觉，发出轻微的鼾声。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姜朵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明明是温暖的阳光，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赵琳琳用圆规戳着草稿纸边角，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姜朵耳边说：“我听见余晖跟他爸打电话了，叔叔说‘考上宜城就好，别在燕城瞎耽误工夫，尤其别跟小姑娘走太近’。”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原本明亮的教室瞬间暗了下来，风裹挟着尘土拍打着窗户，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
“他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姜朵的指甲掐进掌心。
赵琳琳叹了口气，将薄荷糖纸折成小船：“有些事，就像暴雨前的乌云，躲不过的。”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很快模糊了窗外的香樟树。
就在这时，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脸色阴沉地扫视全班，最后目光落在姜朵和余晖身上，这让两人心里都 “咯噔” 一下。
姜朵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害怕班主任会发现自己的暗恋，更害怕这会影响到余晖，在恐惧和担忧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那以后，姜朵的心事就像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上笔尖，缠绕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雨滴敲打着教室的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
当数学老师在黑板上专注地推导圆的切线定理时，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可姜朵的目光却完全追着余晖手腕上的红绳。
“姜朵！
又走神！”
物理老师的粉笔头精准砸在她课桌上。
陈忍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不会是被数学书里的函数勾了魂吧？”
姜朵强扯出笑容，余光瞥见余晖正低头演算，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密的线条，像她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这次走神彻底激怒了班主任。
他将姜朵第三次模拟考数学卷（78 分）与余晖的满分卷并列贴在黑板，红色粉笔在姜朵试卷的“二次函数”大题旁画了圈：“同样的课堂，有人能拿满分，有人却因分心错得离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低头的余晖，“尤其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的备考状态。”
姜朵攥紧衣角，指甲掐进掌心，瞥见余晖课本边缘被捏出的褶皱，酸涩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不仅没控制好自己的感情，还连累了余晖，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委屈，却又无处诉说，只能将泪水和苦涩一并咽下。
只有赵琳琳看穿了姜朵眼底那层薄雾般的哀伤。
某个晚自习，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面上铺下一层银霜，姜朵对着一道化学推断题发呆，眼神空洞，仿佛失了神。
试管里的紫色石蕊试液在灯光下轻轻晃出涟漪，那晃动的波纹，像极了余晖说 “别分心” 时那双藏着歉意的眼睛。
“你看，” 赵琳琳把薄荷糖推过来，糖纸在台灯下泛着银辉，“他手腕上的红绳，还是你送的。”
姜朵的眼泪突然砸在作业本上，洇开大片墨渍：“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遮住，黑暗中，赵琳琳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喜欢，注定只能是月光下的影子。”
姜朵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喜欢能得到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承受着这份暗恋的痛苦。
模拟考成绩出来那天，阳光格外刺眼。
操场上的塑胶跑道在烈日下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姜朵站在榜单前，盯着上面 “燕城二中” 的预估录取线，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名字像片被风吹散的叶子，飘在分数线下方，而余晖的名字却像锚一样，深深扎进“宜城大学附中推荐生”的红框里，旁边还用红笔醒目标注着 “宜城大学附中推荐生”。
“走啊！
去吃麻辣烫庆祝！”
陈忍勾着余晖的肩膀，突然转头看见姜朵苍白的脸，“你也一起啊？”
姜朵还没来得及摇头，余晖己经开口：“我得回家复习。”
他转身时，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条。
姜朵弯腰去捡，瞥见上面写着 “等考上宜城，我就告诉你……” 字迹被汗浸得有些模糊。
“还给我。”
余晖的声音冷得像冰。
姜朵的手悬在半空，风卷着操场上的落叶打旋儿，卷走了她最后一丝期待：“原来你早就知道。”
余晖没有回答，只是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那清脆的声响，像是姜朵心碎的声音。
余晖父亲的身影早己在操场围栏外伫立许久，手中紧攥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与班主任的聊天记录。
当他看到姜朵弯腰捡纸条时，眉头瞬间拧成川字，皮鞋踩碎石子的声响带着明显的怒意，还大声斥责：“让你别跟不三不西的人混在一起！”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彻底刺痛了姜朵。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在脚下，满心的委屈和绝望几乎将她淹没，原来在余晖父亲眼里，自己是如此不堪，而她和余晖之间，也再无可能。
夕阳像块被揉烂的血橙，挂在教学楼顶不肯落下。
余晖手腕上的红绳在光线下泛着苍白的光泽，而姜朵校服口袋里的草莓糖，早己被掌心的汗渍浸得发软。
赵琳琳把耳机分姜朵一只，里面放着陈忍推荐的魔性口诀：“定语从句看先行词，就像函数看顶点……” 可姜朵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口诀上，她望着余晖走在前面的背影，心脏微微颤动，“其实他那天问我，” 赵琳琳突然说，“怎么才能让喜欢的人好好学习。”
姜朵猛地抬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远处，余晖的背影融进血色夕阳里，街道两旁的路灯陆续亮起，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她知道，有些心事注定要在中考的分水岭前搁浅，就像宜城的晚风永远吹不到燕城的梧桐巷，而她，也被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绊住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能跟上三人组奔向重点高中的背影，在夕阳下渐渐远去。
她默默地摘下耳机，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里某个角落，仿佛随着这份暗恋的终结，永远地枯萎了。
回到家，姜朵又因为成绩下滑遭到父母的斥责，在压抑的氛围中，她蜷缩在房间角落，独自舔舐着满身伤痕。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己经崩塌，曾经的憧憬和希望都化作了泡影，未来的路一片迷茫，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