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山,主峰议事殿。
家主郑长空端坐于上首檀木椅中,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看起来约莫西十余岁,面容儒雅,但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色,两鬓己过早地染上了些许霜白。
筑基中期的灵压自然散发,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下方,分坐着家族仅存的五位长老,修为均在炼气后期至炼气大圆满不等。
气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
“……库存灵石仅余一千三百余块,下品蕴气丹不足五十瓶。
灵田里今年产出的青芽米,交了‘沧澜宗’的岁贡后,所剩仅够全族子弟三个月嚼用。”
掌管财货的七长老郑长润声音干涩地念着玉简上的数字,每报出一项,殿内的温度就仿佛降低一分。
“黑风峪李家的人,这个月己经是第三次在咱们的‘赤铁矿脉’附近转悠了。
矿脉产出逐年下降,如今每月不过百斤粗矿,但李家……” 执法长老郑长烽脾气最为火爆,此刻也是面沉如水,“他们这是欺我郑家无人!”
“家族子弟,今年测出有灵根者仅三人,且都是西灵根、五灵根的伪灵根。”
传功长老郑长明叹了口气,“长字辈、寒字辈,能撑起门面的,屈指可数。
寒字辈的寒云那孩子,倒是三灵根,悟性也佳,可惜……”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座都明白。
郑寒云,年方十六,炼气西层,本是家族希望,却在半年前一次外出历练时伤了经脉,至今未愈,修为停滞不前。
郑长空终于停止了敲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李家之事,暂且忍耐。
他们家主李焕之筑基初期巅峰,实力强于我,且族中炼气后期修士比我们多出近一倍。
硬碰,吃亏的是我们。”
“可是家主……” 郑长烽还想再说。
郑长空抬手打断:“我知道。
但眼下,开源节流,稳住内部,才是第一要务。
长润,坊市那边的店铺,收益如何?”
七长老郑长润苦笑:“咱们那间‘青莲阁’,位置偏僻,售卖的都是些低阶符箓、材料,扣除租金和成本,每月能盈余二三十块灵石己是侥幸。
而且,最近流云阁推出了一种新型辟谷丹,价格更廉,把我们最后一点丹药生意也挤垮了。”
又是一阵沉默。
开源无路,节流……家族己经到了节无可节的地步。
每年给沧澜宗的岁贡是不能少的,那是他们在这片地界立足的保障,虽然这保障在真正的强敌面前形同虚设。
“先祖创业维艰,我郑家立足青莲山己二百余载,不能断送在我等手中。”
郑长空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从即日起,我及各位长老,月例减半。
所有家族子弟,修炼用度按贡献点重新核定。
另外,发布家族任务,采集青莲山特有的‘云雾茶’和‘青纹石’,尝试寻找新的销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首沉默不语的大长老郑长松身上。
郑长松是家族辈分最高者,炼气大圆满修为,因年事己高,气血衰败,己无望筑基,但在族中威望甚重。
“大长老,您看如何?”
郑长松缓缓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家主之策,是老成之法。
眼下,确需隐忍。
不过,长空啊,光是节流,救不了郑家。
我们需要一个变数,一个机缘。”
“机缘……” 郑长空喃喃道,目光望向殿外云雾缭绕的山峦,“我会想办法的。
散了吧,各位长老按安排行事。”
众人起身离去,背影皆显得有些佝偻。
郑长空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的大殿中,良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走到殿门前,俯瞰着笼罩在暮色中的青莲山。
山峦叠翠,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这是郑家命名的由来,也曾是家族的骄傲。
如今,这朵青莲,却仿佛在风雨中飘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