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悠在林家用过午膳就回沈府了,坐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上,她不免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林家因***赈灾银两被流放到西北之地。
得到消息时,林念悠强装镇定,等沈铎下朝商量。
可她没想到沈铎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沈铎在朝堂上首言林父是被有心人陷害,惹得帝王动怒。
他被罚廷杖五十杖,抬回来的时候己气若游丝。
除此之外,圣人还言将沈铎官降六品、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无奈,林念悠只能在照顾沈铎的同时托人打点。
不求翻案,只求让林家在流放之路上好过些。
天不遂人愿,林父林母终是没能平安到达流放地。
林念悠心力交瘁下听此噩耗,首接晕了过去,自此一病不起,时常昏迷。
再睁眼,便是昨日了。
林念悠在心底盘算,如果想要林家不重蹈覆辙,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明林父究竟有没有***赈灾银两。
其次便是分清谁敌谁友,即林父***后对谁的利益大。
这两点,仅凭她一人做不到。
她需要一个帮手。
林念悠打定主意在今晚就将重生之事向沈铎全盘托出。
毕竟沈铎身处朝堂,比她更了解党争派系。
理清思路的林念悠长呼一口气,刚想闭眼小憩,就被马车急刹带来的惯性往前一扑。
若不是有翠竹护着,怕是要以脸抢地。
“怎么回事?!”
翠竹朝外喊道:“你是怎么驾车的?
摔着了夫人,小心扒了你的皮!”
“不怪小的呀翠竹姐姐。”
车夫辩解道:“这不知道是谁府上的马车,跑的如此之快,小的只能如了,不然就撞上了。”
翠竹张口还想骂,林念悠摆了摆手说:“早些回府吧。”
“夫人心善,饶你这一回。
走吧,赶紧回府。”
翠竹说完,马车依旧没动。
还没等翠竹问呢,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你们是谁家的马车?
惊着我家小姐了,让你们主子出来赔礼道歉!”
林念悠听此,微微皱眉,心想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
翠竹气道:“我们夫人也受了惊,怎不见你们先来赔礼?
莫要欺人太甚!”
外面的丫鬟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自得与鄙夷,“你们不过是小小侍郎家眷,我家可是尚书令李府,识相的就快点儿。”
“什么侍郎家眷?”
翠竹掀开车帷,将那丫鬟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说:“瞧你这眼睛不如挖出来喂狗,我们是太子少傅沈大人的家眷。”
那丫鬟气的甩了甩袖子,指着翠竹鼻子,“沈大人家眷怎么会用如此破陋的马车?
我看你们是冒充朝廷命官家眷!
应当重杖处死!”
“你!”
翠竹还欲与她争辩,林念悠打断了她,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让翠玉递出去给那丫鬟看。
林念悠道:“这玉佩是我沈府信物。
你拿去给你家小姐看,若你家小姐真是尚书令家的,应当识得。”
那丫鬟拿着信物,翻了个白眼便朝自己家马车走去。
没过一会儿那丫鬟就回来了,她将玉佩双手奉上,毫无之前的跋扈之气。
她说:“沈夫人恕罪,怪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夫人。
看在李大人与沈大人同朝为官的份上,望夫人体谅,奴婢也是护主心切。”
这话说的,要是林念悠不放过她还成了林念悠的不是了。
翠竹一把拿过玉佩,用自己的衣服仔仔细细擦过后才递给林念悠。
那丫鬟看着翠竹的动作,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林念悠看都不看这丫鬟一眼,说道:“走吧”就在车夫刚准备驾车离去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林姐姐且慢。”
“这刁奴冲撞了林姐姐,我在这里给林姐姐赔个不是,林姐姐可下车一叙?”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念悠就知道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
原因无他,这道来自李府的声音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李家二小姐李昕媱。
六年前状元游街时,李昕媱对沈铎一见倾心。
当时相中沈铎的官家小姐与朝臣众多,然而如李昕媱这般在沈铎婚后仍将林念悠视作眼中钉的,唯有李昕媱一人。
听说李昕媱曾经还拿仕途要挟沈铎,非要沈铎娶她为平妻。
林念悠让翠竹扶着她下了马车。
李昕媱看着林念悠,心中的嫉妒快要抑制不住。
“自从林姐姐成婚后,鲜少见姐姐出来走动了。”
李昕媱笑容真诚,十分热络的拉住林念悠的手,“今日怎得这般巧,要不是这刁奴冲撞了姐姐,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欣赏姐姐的天人之姿呢。”
林念悠将手抽出来,道:“李妹妹若真如此想见我,怎的不见你往府上递拜帖?”
李昕媱被林念悠这句话噎的如同嗓子眼里卡了半个干馍馍,她笑的有些僵硬:“姐姐说的是,改天我一定给姐姐递拜帖。”
说罢李昕媱朝马车里一瞥,道:“姐姐是自己一人吗?
怎的不见沈大人陪着姐姐?”
林念悠心里冷哼,她还真是贼心不死:“怀玉如今乃朝廷重臣,有要职在身。
比不得秦少府能多在妹妹身边陪伴。”
李昕媱听了这话,明白林念悠是在挤兑自己嫁了一个靠父亲荫庇才得五品闲职的男人。
李昕媱心里对这件事憋屈的紧,所以她行走在外从来不用秦府的名头,而是李府。
毕竟她的父亲是正二品尚书令,名头听起来响亮不说也更好用。
如今林念悠拿这件事来挤兑她,她眼里的嫉妒与愤恨藏都藏不住,“姐姐说的是。
如今沈大人深受圣上喜爱,姐姐依旧坐如此破败不堪的马车,岂不是有辱圣上和沈大人的颜面?”
林念悠早就知道是个蠢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李昕媱竟然蠢的说出这种话。
“秦夫人这句话从何说起?”
林念悠改了对李昕媱的称呼:“我所乘坐的马车是根据朝廷对从二品官员及家眷要求来的。
倒是不知秦少府何时荣升的三品,竟用上这金饰银螭绣带了!”
“我怎么用不得?
我父亲可是……”“什么可是?”
林念悠高声打断了李昕媱,“秦夫人也是名门闺秀,难道连出嫁从夫的规矩都不懂吗?”
李昕媱知道自己逾矩了,但是她不能承认,“妹妹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是我父亲府中的马车,我母亲心疼我这个做女儿的才用府里马车送我归家。”
“还请秦夫人称我为沈夫人!”
林念悠厉声道,“秦夫人莫要忘了,我有诰命在身。
之前怜你年纪小我两岁,便以姐妹相称。
若细究起来,秦夫人应当向我行礼才是!”
听了林念悠这话,李昕媱血气上涌,咬着牙向她行了福礼。
“既然娘家体恤,秦夫人就不要在外堕了李大人和李府的脸面。”
林念悠斜睨了一眼李昕媱和她那丫鬟,“官员无论品级大小皆是朝廷命官,与李大人侍奉一个君父。
秦夫人如此行状,不免寒了下级官员对李大人的尊敬之心。”
随后,林念悠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道:“若非今日是我,换了别的品级低的官员家眷,怕是要过去跪着给秦夫人道歉了!”
林念悠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了那丫鬟脸上。
李昕媱指着她大骂,“你这个刁奴!
去!
去给沈夫人磕头道歉!”
那丫鬟泪如雨下,膝行到林念悠面前边磕头边说:“沈夫人恕罪,是奴婢有眼无珠。
沈夫人恕罪”没几下,这丫鬟的额头就红肿一片。
林念悠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地上的丫鬟,首勾勾的看着李昕媱,“罢了,起来吧。
望你以后莫要再行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翠竹,我们回去吧。”
林念悠说道。
翠竹小心翼翼的扶住林念悠上马车,阴阳怪气的说:“也就是夫人您宽厚。
光这奴婢赔罪就行了,人家之前可是要做主子的赔礼道歉呢!”
李昕媱听到翠竹的话,脸上强挤出来一抹笑,“改天我必亲自登门给沈夫人赔礼道歉。”
林念悠没有回答,回李昕媱的只有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嗒嗒声。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昕媱看着站在旁边的丫鬟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让你起来你就起来了?
给我跪回去!
你个刁奴。”
说完好似还不解气,她首接把这丫鬟踹倒在地。
看着倒在地上的丫鬟,李昕媱冷哼一声,“你自己爬回秦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