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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殷十六道1、忆秦娥在线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 2025-03-12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近代.毛泽东《忆秦娥.娄山关》

——北渊——

昭烈三十五年,本朝大周昭烈皇帝赵符晟,传檄天下,诏令北征北莽十八部。

十月秋,昭烈帝赵符晟自北渊西部宁川大营誓师,御驾亲征。

以北渊宣抚使毅侯韩闯为大将军,太子赵舆燊为副将军,瑨甘宣抚使晋安侯岳凌策为瑨甘都尉。统兵三十万,分别从凉津山垭,铁峦桥,沙羧渡口,三路进兵,征北莽。

苦战五年,终于臣服北莽十八部,凯旋回朝。

昭烈四十年,冬,昭烈皇帝病卒。太子赵舆焱继承大位,次年改元圣元,是为当今圣元皇帝。

圣元五年春,北渊宣抚使毅侯韩闯病卒,谥武恭,加封顺国公,陪葬昭烈帝帝陵。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已是圣元十年的初秋。

戈壁黄沙,衰草接天。关外平川,一片萧瑟。

轰!!

闷雷一声。

片刻间,天际袭来了大片浓墨色乌云将北渊城层层盖住。

转眼,黑云遮蔽明光,北渊城内低矮的土屋内,举目间一片漆黑。

“这大中午的,黑的跟四更天是的。”

一个老妇人抱怨着,掌起了一盏羊油灯。忽然又想起有些晾晒在院子里要做酱的黄豆还没收到,脑门一激灵,赶忙跑了出去。

一条雷鞭抽自天门抽下,接地成光!

一片暗沉之中,北渊城北门染尽烟尘沧桑的城门楼也随之闪了一下。

又是一连串的闷雷!

雨滴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没几时,零星小雨滴就变成了倾泻而下的大水珠子,不要命的往地上砸!

哗啦~~~~哗啦~~

噼里!啪啦!

天像是被捅了个窟窿。

雨下的痛快!

北渊城里高楼不多,大都是黄土茅草房。只有昭烈大街这条贯通南北的主路上,有一些两三层楼高的酒家商铺。

另外就是散落在城南各处的官邸。

刚来北莽城三个月的监察御史王栋,此刻便站在监察司院内深处三层楼上的小轩栏杆边,整个北渊城几乎便尽收眼底。

这暴雨涤荡着大地上的血污风尘,却洗刷不掉人心中的欲念与仇恨。

凭栏听雨,俯视人间,王栋心中忽生感慨。

不觉间,他将视线转向了远处的北渊城北门,心里盘算起了一件正事……那人应该出发了吧!

……

一辆马车从北门疾驰而出,把关的卫兵都没看清那马车上究竟是否有人,只是被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兵服,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马车转眼淹没在了于灰蒙蒙的雨水中。

……

暴雨滂沱。

在季子煜的记忆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大雨。

很急,很密。

将这片本来辽阔的天地塞的很紧

天地之间的一片虚无,此刻似乎都没了空隙。

北渊城外,向北三十里的裂丘河,河水半个时辰就涨了三尺。

湍急的水流,拍打着铁峦桥的四根巨石桥墩。

过了这座桥,再向北,就是大周朝的北边境的莾河。

……

季子煜一身粗布黑衣,因为晚秋天气转凉,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棉麻斗篷。斗篷外裹着一件新买的蒲草蓑衣,头戴着一个硕大的斗笠。雨水砰砰的的打在上面嗡嗡作响,让他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除了雨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这里没有什么人。

铁峦桥上更没人。

只有这座铁索桥的十八根铁索,与两千一百一十六块镶嵌着黑铁铆钉的硕大青木桥板。

季子煜站在桥头,本应该非常扎眼才对。

不过,在马车里的人看去,季子煜并不显眼。

因为季子煜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武大红比季子煜要高出近两头,体壮如牛,豹脸鹰眉。像是一头北莽苔原上的巨棕熊,站在桥头,身子就几乎挡住了一半的路——关键他还撑着一把与身形极不相称的红色小油纸花伞,仔细看的话,油纸伞上画着一朵浓艳的牡丹,甚至还有一句题诗,不过字太小,紧密雨水中极难辨别。

武大红也看见了那辆马车。

雨水砸在马车车身上像是无数小水雷炸裂开来,在马车周身形成了一层暗沉而奇异的水光。

马车轿厢外的马夫披着一个蓑衣,勒马停在了铁峦桥十丈外的地方。

拉车的那匹灰色的老马,浑身鬃毛早已湿透,头耷拉着,耳朵也耷拉着,一动不动。只有嘴巴在不住的喘息着,在早秋的寒雨中,不时哈出团团热气。

……

季子煜看着那辆马车,说道:

午时三刻,大红哥,他们来的很准时呀。

武大红用沾满雨水的手抹了一把脸,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雨声太大了!

季子煜无奈,声音提高了几度,说道:

我说沈昊来的挺准时!!

武大红咳了口浓痰,吐在雨水里。说道:

嗐~***还掐着点呢!

他们是逃命的,敢误点吗!

季子煜闻言,心中一凛,说道:

大红哥,听你这意思……

咱们收个帐而已……没必要弄出人命吧。

武大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他外形粗粝,牙齿倒是打理的异常干净齐整。

“人命这东西,我们当然不想要,可是有人就是想给!”

武大红讪讪笑着慨叹说道。

果然,那马夫向着桥头高呼一声:

武总管!你这忒称职了!这好大雨,还来三十里桥堵我!

妈的!阁老子今天还是那句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季子煜看着那马夫在雨水中被不断冲刷的倔强身形,倏忽有些酸楚渗出心头。

这沈昊,说起来,也没犯什么大***事。

只是去年冬天,跟慕容家经营的隆运钱庄借了两千五百两银子,从北莽的沙陀族那里进了两千斤羊毛,本来已经跟江南府的大商户曹家定了契,只要送到了就是稳赚的生意。

结果这两千斤羊毛却在北莽转运的时候,遇到了强匪。也不知道给北莽的哪个部族给抢了去。

沈昊雇佣的十几个脚夫壮汉,也一同殒命。

这一下子,沈昊的就垮掉了。不止要赔付对曹家失契的银子,还要给那十几个脚夫家里抚恤丧葬,一番折腾,哪里还能还的上慕容家的债银。

慕容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已经免去了沈昊十个月的利息。只按一个月的利息,让沈昊归还。

只是这沈昊,天生要强,本来抵押自己的田产,还能勉强补上窟窿。结果他却用抵押回来的银子,在江湖上找来了五六个所谓刀剑好手,让他们帮着去北莽帮自己把那批羊毛抢回来。

倒霉的是,这五六个大侠,过了三十里桥,进了北莽,就没了音讯。

……

武大红摇摇头,将手中的红伞收起,递给旁边的季子煜。

淋着雨,向沈昊走去。

顷刻间,武大红的黑布短衣就湿透了,湿漉漉的布衣紧贴着身子,将横突暴起的结实肌肉块也顿时衬露出来。

沈昊虽然嘴硬,但是看着这头硕大似狗熊一般的巨大身躯向自己一步步逼近,手脚还是条件反射般的软了下来。

手脚一软,嘴也跟着软了。

武……武总管……武探花,我……我……你……有话咱好好讲!不要动粗好吗!

我有新消息了,我……我找到是谁弄走了我的货!

让我……让我出去,我不出十日,一定回来!你相信我啊!!

武大红没理他,身子一沉,脚底一噔,径直跨出两步,一步三丈,嗖嗖破开雨水,霍然间便已到了沈昊面前!

啊~~!

沈昊一声惨叫~!

爹!!

马车里忽然发出一个惶恐的稚嫩声音。

一只细嫩的小手从马车轿厢内伸出,拨开竹帘。

一个女孩从里面慌乱地探出头来。

雨仍急,没有半分要缓下来的意思,一道闪电在黑云间裂开。

雷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