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巷口的梧桐与白裙1998年的夏天,南方小城像被扔进了蒸笼,潮湿的热气裹着蝉鸣,黏在人皮肤上甩不开。
青石板铺就的老巷里,两排梧桐树把枝桠伸到一起,搭起片浓密的绿荫,阳光只能透过叶隙漏下点点碎金,落在匆匆而过的行人脚边。
巷尾的“林记裁缝铺”飘出淡淡的樟脑香,混着棉布的气息,是这条巷子里最安稳的味道。
林晚坐在铺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捏着枚银针,正给件白衬衫锁边。
她总爱穿白裙,洗得有些发白的棉布裙摆在风里轻轻晃,像朵安静的云。
“晚晚,你妈在不?
我那台蝴蝶牌又卡线了。”
隔壁杂货铺的王婶探进头来,手里拎着台半旧的缝纫机。
林晚抬起头笑,眼睛弯成月牙:“在里头裁料子呢,王婶进来坐。”
她声音轻,带着江南姑娘特有的软糯,尾音像被棉线牵着,轻轻飘进人心里。
正说着,巷口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响。
林晚抬头望去,见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后生蹲在梧桐树下,手里摆弄着台老式电风扇,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布满油污的工具包上。
是陈阳。
国营机械厂的学徒,住巷头第三家。
听说他爹娘走得早,跟着叔婶过,性子闷得像块青石板,却有双巧手——谁家收音机不响了,洗衣机卡壳了,找他准能修好。
林晚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缝纫机突然“咔嗒”一声卡了线。
她皱着眉拽了拽,线团缠得更紧,针脚处鼓起个小疙瘩。
“需要帮忙吗?”
身后突然响起个低沉的声音,林晚吓了跳,回头正撞见陈阳站在那儿,工装袖口卷到胳膊肘,小臂上沾着黑灰,手里还捏着把螺丝刀。
他比她高出个脑袋,站在梧桐荫里,阴影把半张脸遮住,只露出紧抿的嘴角。
“你……你怎么在这?”
林晚的指尖有点发烫,慌忙把卡住的布料往怀里拢了拢。
“刚修完张大爷家的电扇。”
陈阳指了指她手里的活计,“缝纫机卡了?”
林晚点点头,小声嗯了声。
他没再多说,放下工具包就蹲到缝纫机旁,手指轻轻拨弄着缠线的部件。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带着层薄茧,捻起断线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浅影。
林晚坐在旁边看,闻见他身上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