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英被砍了头,那场面简首惨不忍睹。
尽管官府明令禁止,仍有忠心耿耿的袍哥兄弟冒险去替佘英收尸。
哪晓得佘英的头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官府故意弄没了,生怕他成为民众反抗的精神象征。
没法子,兄弟们只好用陶制的模具,刷上金粉做了一个假头,把佘英葬在了望山坪。
此后,每逢特定的日子,便有后人前来祭拜佘英。
他的英勇事迹在泸州口口相传,成为了人们心中的英雄象征。
后来,民国政府为佘英追赠了纪念碑,就在泸州这地儿,以表彰他的英勇和贡献。
这也让泸州人民对佘英的敬意更深了一层。
泸州的袍哥文化也因此在民国时期影响愈发深远。
佘英被砍头的第二年,辛亥革命成功了。
但好景不长,袁世凯这个野心家窃取了革命的胜利果实,妄图复辟称帝。
孙中山先生为了捍卫革命成果,那是忙前忙后,操碎了心。
先是发起了护国运动,反对袁世凯称帝,号召各地起来造反。
在咱们泸州,好多热血之士积极响应,组织起武装力量,跟袁世凯的爪牙拼死对抗。
云南蔡锷响应护国运动,在泸州也是动静很大。
后来,孙中山又推动北伐战争,一心要推翻北洋军阀的统治,实现全国的统一和民主。
泸州的袍哥兄弟们纷纷扎起,为革命事业出了不少力。
这是民国十一年的冬天。
在小市过江楼,两帮袍哥正在讲吃茶。
小市今天虽说在泸州不咋起眼,想当年那可是风光得很哟。
据史载,南宋以来,临安的粮食、军马还有朝廷的物资全靠西川水运,每年运送的军粮多达 150 万石。
从泸州、小市各码头发运的粮船上千艘,运量好几万石。
从沱江上游金堂运来的烟叶,资中、内江的糖,邓关下来的盐,都在小市码头集散中转。
永宁河下来的云贵山货、土特产品还有朝廷贡品也在小市转上川江中盐棒大船。
运往邓关、自流井的竹木一年几十万根,各地的牛卖到盐井、盐场一年好几千头。
发达的水运撑起了小市的经济,在沱江口是小河第一大码头,在川江上也是 36 大码头里有名的商业集镇。
小市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西通八达的水陆交通,靠着这一江水运红火了好几百年。
泸州木船盐运和盐官收税造就了一大帮大贾巨商。
小市从明清以来,因为盐运兴旺、商贾扎堆、官员富商来来往往、居民富裕、房子一排接一排、在江阳那是数一数二。
清光绪中期,西川总督丁宝桢改革川盐运务,搞官督官运。
小市各码头聚集运盐的大小船只 4000 多艘,泸州运盐船帮成了朝廷认可的川楚八大船帮之首,船家、船工上万人。
运盐船又分计岸、边岸、楚岸的盐船。
盐船就成了官船,但凡出川的官员、大商人、出门的人,没有不从小市搭乘运盐出川的船顺江而下到吴楚,再到扬州转运河去京城的,所以才有赵熙写的“岁岁官船出故乡”这话。
这边茶楼酒肆多得很,这个过江楼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当时泸州一些河下袍哥大爷喜欢聚会摆龙门阵的地方。
张得水,外号张滚龙,在西川袍哥的行话里头,“滚龙”可不是啥好称呼。
意思是这人做事不地道,横得很,还没啥真本事,到处惹事生非。
这日,过江楼里闹哄哄的。
张滚龙带着几个兄弟刚一跨进门,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
原来是本地的一个叫李猛的袍哥在跟人扯皮。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莫得啥子商量头!”
李猛扯起嗓子吼,他身板壮实,一脸横肉,眼睛里头透着股凶巴巴的劲儿。
对面的人也不得虚:“李猛,你莫要太歪了!
这事儿哪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张滚龙走上前,抱个拳说:“各位兄弟伙,有啥子话好好摆,莫伤了和气噻。”
李猛斜起眼睛瞟了一眼张滚龙:“你算哪把夜壶?
也想来管老子的闲事!”
张滚龙脸色一垮:“大家都是袍哥兄弟,凡事要讲个规矩。”
原来张滚龙虽然是袍哥,但不是河下的。
他这次过来,是受小市上码头的杨元昌之邀请。
杨元昌家里是酿酒世家。
杨元昌见撑腰的人来了,赶忙跑过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弟,莫为了点芝麻绿豆的事儿闹得不安逸。”
李猛不依不饶:“这可不是小事!
这块码头地盘本来就是我的,他们想来插一脚,门都没得!”
原来,是为了争一块码头的控制权。
李猛仗着自己在本地有点势力,想独吞这块肥肉,其实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杨元昌的,他是正经买卖人,虽然也嗨了袍哥(嗨袍哥黑话加入的意思)但是毕竟不是那种真袍哥,遇到事情,只能找袍哥里面得了的人物,来吃讲茶。
什么是吃讲茶,在西川地区,“袍哥吃讲茶”是一种民间解决纠纷、处理矛盾的方式。
通常情况下,当袍哥组织内部或者民间有了冲突和争议,双方会约定一个时间,到茶馆坐下,边喝茶边评理。
在场的可能还有一些有威望、能主持公道的袍哥前辈或中间人。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各自陈述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理由,由在场众人评判是非曲首。
最终根据大家的意见,得出一个解决方案,双方都要接受这个结果。
“吃讲茶”体现了一种民间的自治和协商解决问题的传统,也是袍哥文化中的一种特色方式。
两边僵持不下,气氛越来越紧张。
张滚龙心头晓得,要是处理不好,怕是要出大事情。
他说:“大家都是为了找口饭吃,何必这么犟。
不如坐到一起好生商量,找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法子。”
李猛哼了一声:“商量?
商量个锤子!
今天哪个敢跟我对着干,老子让他好看!”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扭头一看,一队官兵冲了过来。
“都给老子住手!”
为首的军官大声吼道。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
军官扫了一圈:“你们这些袍哥,一天到晚就晓得争地盘,闹事。
再这么搞,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李猛还是不怕:“官老爷,这是我们袍哥内部的事情,你莫插手。”
军官脸一黑:“放肆!
现在是民国,容不得你们乱来!”
张滚龙赶紧说:“官老爷莫生气,我们一定处理好,不再闹事。”
军官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说完,带着官兵走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两边也冷静了些。
张滚龙趁机说:“大家看嘛,要是真闹起来,哪个都讨不到好。
不如各退一步,一起经营这块码头,有钱大家一起赚。”
最后,在张滚龙的调解下,李猛和杨元昌两边达成了协议,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
不过,这只是小市众多扯皮拉筋事情中的一个小插曲。
在这个乱糟糟的年头,袍哥之间的矛盾、跟官府的冲突、还有各种利益的纠葛,还在不停地演。
表明平静解决了,但是杨家并不满意,当时只是敢怒不敢言,事后越想越气。
杨元昌对二儿子说:“这个张滚龙怕跟李莽子(李猛的绰号)是一伙的,喊他来摆平,结果被他平摆。”
二儿子名叫杨文权,说:“老汉,的确如此,要是我们大哥在,他们敢放一个屁啊?!”
杨元昌,拍了拍烟杆,叹口气说:“哎,你大哥好歹是拜过佘大爷,可惜他现在音讯全无,这么多年生死都不晓得,要是他能回来,你我爷俩谁敢惹我们。”
二人不停抱怨,有人跑到内堂。
说:“哎呀,老爷少爷,张滚龙来了。”
杨元昌父子一听张滚龙来了,心头更不高兴,但是又不得不见啊?
这张滚龙到底来是干什么呢?
张滚龙大摇大摆地走进杨家大厅,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杨元昌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张兄弟,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滚龙嘿嘿一笑:“杨老爷,别这么见外嘛。
我今天来,是给您送个发财的机会。”
杨文权在一旁冷哼道:“哼,你能有啥好心?”
张滚龙也不恼,继续说道:“最近有一批货要从外地运到泸州,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我想着杨老爷您家大业大,一起合作,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杨元昌皱了皱眉头:“啥子货?
莫不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张滚龙凑近杨元昌,压低声音说:“杨老爷,您别管那么多,只要有钱赚就行。”
杨元昌犹豫了一下:“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张滚龙脸色一沉:“杨老爷,您可别不识好歹。
这机会可不是天天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原来是杨家的几个伙计和一群陌生人起了冲突。
张滚龙趁机说道:“杨老爷,您看看,这世道不太平啊。
要是跟我合作,以后在这泸州城,谁还敢欺负您杨家?”
杨元昌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张滚龙不是善茬,但又担心拒绝他会带来更多麻烦。
不过张滚龙卖的是***而杨文权却忍不住了:“老汉,不能答应他,这肯定没好事!”
张滚龙恶狠狠地瞪了杨文权一眼:“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
杨家父子究竟会如何抉择?
张滚龙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一场更大的风波似乎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