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火!
火要灭了!”
吴邪的嗓子己经喊得嘶哑,豆大的汗珠混着墓里的尘土,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冲刷出道道泥痕。
他手里的“天灯”——那根用衣服和麒麟竭临时扎成的火把,火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光芒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墓道中显得如此渺小可悲。
“滋啦…滋啦……”那不是水声,是成千上万只尸蹩摩擦甲壳的声音,它们黑压压一片,如同涌动的黑色潮水,从墓道深处漫延而来,封死了所有退路。
“妈的!
这鲁殇王是拿尸蹩当墙纸使吗?”
胖子破口大骂,挥舞着工兵铲拍飞几只爬上裤腿的甲虫,但更多的尸蹩悍不畏死地涌上来。
就连一向冷静的张起灵,此刻也眉头紧锁,黑金古刀的刀锋在昏暗中划过冷冽的弧光,斩断一片片虫潮,却根本无法阻挡它们的数量。
绝望,正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发酵。
火光一黯。
“完了!”
吴邪心头一凉。
就在这光与暗交替的瞬间,一道异香毫无征兆地飘入墓道。
那香味清冽又甘甜,像是雪山之巅初绽的莲花,又带着雨后青草的纯净气息,瞬间压过了墓里千年不散的腐朽气味。
“什么味儿?”
胖子抽了抽鼻子。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躁嗜血、一往无前的尸蹩大军,在闻到这股香味的刹那,竟齐刷刷地停滞了。
它们不再前冲,黑色的潮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拦住,只是骚动地原地打转,发出细微的“悉悉索索”声。
“怎么回事?”
吴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从他们来时的盗洞口显现。
那是一个少年。
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跌入墓道,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沾了些许尘土。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在火光余烬中依旧白得发光的脸。
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他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清澈的泉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茫然与无措,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受惊的蝶翼。
周身笼罩着那股奇异的香气,纯净得不像凡间之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胖子手里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
“***…”吴邪喃喃自语,彻底看呆了,“仙女…不,小神仙?”
少年似乎被眼前成千上万的尸蹩吓到了,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脆弱又易碎。
尸蹩大军再次骚动起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个浑身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少年!
“小心!”
吴邪心脏猛地一缩,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少年拉到自己身后。
“别怕!
站我身后!”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尸蹩潮水般涌向少年,却在他脚边一米处停了下来,如同遇见了君王的臣民,纷纷低下了狰狞的口器,温顺地匍匐在地。
甚至有几只胆大的,小心翼翼地爬到少年的脚边,用触须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脚,姿态亲昵又虔诚。
整个墓道,死一般地寂静。
胖子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些虫子…成精了?”
吴邪护着身后的少年,感受着他微凉的体温和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哪里是小神仙?
这分明是古墓里真正的神明!
“你…你是谁?
怎么会在这里?”
吴邪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生怕惊扰了这位不可思议的存在。
少年顾长生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水汽,声音又轻又软:“我…我叫顾长生。
我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味,就跟过来了…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满是歉意,看得吴邪心都化了。
“没有没有!
怎么会是打扰呢!
你这是救了我们的命啊!”
吴邪连忙摆手,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沉默的身影越过吴邪,站定在顾长生面前。
是张起灵。
他那双淡漠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
顾长生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不容置喙地将自己手中那把漆黑沉重的黑金古刀,递到了顾长生纤细白皙的手中。
刀柄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顾长生一愣,茫然地捧着那把比他手臂还长的刀,有些不知所措。
“防身。”
张起灵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邪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哥…居然把他的宝贝黑金古刀给了一个刚见面的男孩子?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吴邪心里警铃大作,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顾长生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只是感觉到,从墓道深处,那具巨大的七星疑棺里,传来一阵微弱却熟悉的悸动。
那是属于他弟弟,“死”之半身的气息。
他攥紧了手中的黑金古刀,看向棺椁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
“那里…有我要找的东西。”
然而,他没有察觉到,那股悸动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暴戾与凶煞。
一股远比尸蹩恐怖千百倍的存在,即将苏醒。
他轻声开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预兆。
“别开…里面…有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