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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光糖

发表时间: 2025-08-22
晚自习的钟敲过九点,苏墨瑶攥着奶茶店的排班表,指尖把纸边捏出深深的褶皱。

老板娘特意给她排了周末的早班,说能多算两小时加班费,可李月她们肯定会趁她不在教室,又去翻她的课桌。

后颈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像只受惊的猫猛地回头,撞进周淮阴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男生手里捏着颗薄荷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低血糖犯了?”

他把糖塞进她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昨天被李月踩出的红痕,“我看你抖了半节课了。”

苏墨瑶把糖攥进手心,薄荷的清凉透过糖纸渗出来,像根细针轻轻刺着皮肤。

她低下头翻数学卷子,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没有。”

周淮阴没拆穿她。

他正用那支玉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瘦金体的笔画锋利如刀,却在结尾处突然拐出个圆润的弧度,像故意藏起的温柔。

苏墨瑶眼角的余光扫过去,看见“苏墨瑶”三个字被他写得格外认真,旁边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糖。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他红绳束起的长发上。

他总爱把头发往耳后拢,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侧脸在月光里像幅水墨画,只是那双眼睛太亮,亮得让她不敢首视。

放学铃响时,苏墨瑶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却被周淮阴一把拉住。

男生的手心很烫,烫得她像被火燎了似的想挣开。

“等等,”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给你。”

玻璃罐上贴着张便签,是他的瘦金体:“每天一颗,治低血糖,也治不开心。”

苏墨瑶的手指悬在罐口,没敢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接受了这罐糖,就等于接受了他递来的手,接受了这份她不配拥有的善意。

孤儿院的冬天总是很冷,院长妈妈说过,别随便接别人的东西,欠了人情是要还的,可她什么都没有。

“拿着吧,”周淮阴把罐子塞进她书包,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时顿了顿,“就当……新同桌的见面礼。”

他说话时,腰侧的镇魂铃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帮他劝说。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周淮阴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和他腰间铃铛的轻响混在一起,倒像是某种奇特的韵律。

经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苏墨瑶突然停住脚步。

树影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上周李月就是在这里,把她的作业本扔进了垃圾桶,还笑着说“废物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怎么了?”

周淮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槐树,眉头微蹙,“这里阴气很重。”

他没等苏墨瑶反应,己经迈步走进了树影里。

月光突然暗了下去,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带着股陈腐的霉味。

周淮阴抬手按住腰间的五帝钱,指尖在铜钱上快速点过,嘴里念起了口诀:“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随着他的念诵,腰间的镇魂铃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叮铃铃的响声刺破夜空。

苏墨瑶看见他从怀里掏出张符纸,两指夹住往空中一抛,符纸竟凭空燃起绿色的火焰,照亮了树洞里蜷缩的黑影。

那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无数根针钻进耳朵。

苏墨瑶捂住耳朵蹲下去,却感觉有人轻轻按住了她的后颈。

周淮阴的掌心带着符纸燃尽的余温,他的声音透过震耳的***传过来,清晰又安稳:“别怕,是只枉死的小鬼,被欺负死的,所以总缠着被欺负的人。”

他说完又低喝一声,腰间的五帝钱突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排成个奇怪的阵型,金光一闪,那黑影便消散了。

周淮阴收回五帝钱时,苏墨瑶看见他指尖沾着点黑色的灰,像烧尽的纸灰。

“以后它不会再来了。”

他蹲下来平视着她,眼睛在月光里亮得惊人,“那些欺负你的人,也不会再来了。”

苏墨瑶盯着他红绳上的结,突然想起奶茶店老板娘说的话——天师府的人都有通天的本事,能管阳间事,也能断阴间案。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帮我?”

周淮阴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奶香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

“因为,”他笑起来时左边的梨涡格外明显,“我看不惯有人被欺负。”

苏墨瑶没张嘴,他就把糖塞进自己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而且,你是我同桌,还是我邻居,总不能看着你被小鬼缠,被坏人欺负吧?”

回到住处时,苏墨瑶才发现书包里的玻璃罐不见了。

她刚要转身去找,就看见周淮阴从对面的屋子探出头,手里举着那个罐子:“我帮你放桌上了,记得每天吃一颗。”

他的屋子亮着暖黄色的灯,窗台上摆着盆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叶片上还沾着水珠。

苏墨瑶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栋破旧的老楼好像没那么冷了。

夜里她被心口的钝痛惊醒,摸黑去倒水时,看见门缝里塞进来张纸条。

是周淮阴的瘦金体,笔锋锋利却带着暖意:“糖在你枕头底下,不舒服就含一颗。

我听得到铃铛响,有事叫我。”

枕头底下果然有颗水果糖,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含着糖躺回床上,心口的疼痛渐渐减轻,她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周淮阴红绳束起的长发,想起他腰侧叮当作响的镇魂铃,想起他皮鞋上盘旋的应龙。

这个人像阵突如其来的风,闯进她死水般的生活,带着糖果的甜,符咒的烟,还有……她不敢奢望的光。

第二天早读课,苏墨瑶刚坐下,就看见周淮阴在练字。

纸上写着句奇怪的话:“北斗七星,七元使者,辅我斩邪。”

他的瘦金体写得极快,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出鞘的剑。

“这是什么?”

她忍不住问。

“辟邪的口诀,”周淮阴把纸推给她,“抄十遍,能安心。”

苏墨瑶拿起笔,刚写了个“北”字,就被他按住了手。

男生的指尖带着温度,轻轻纠正她的握笔姿势:“手腕放松,你看,这样才对。”

他靠得很近,长发垂下来,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苏墨瑶的心跳突然乱了,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首撞,连带着心脏的旧疾都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

周淮阴察觉到她的僵硬,立刻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苏墨瑶摇摇头,把脸埋进臂弯。

她能感觉到他在旁边轻轻敲着桌子,节奏和她的心跳渐渐重合。

过了会儿,桌肚里多了个保温杯,是温热的红糖姜茶,和那天在教室里的一样。

午休时,苏雨突然凑过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墨瑶,李月说想跟你道歉,放学后在天台等你。”

苏墨瑶攥紧了笔,指节泛白。

她知道这是陷阱,李月怎么可能道歉。

可没等她拒绝,周淮阴突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不去。”

苏雨的脸色僵了僵:“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同桌,”周淮阴转着玉笔,笔尖对着苏雨,“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说话时,腰侧的镇魂铃轻轻响了一声,苏雨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缩回了手。

等人走后,苏墨瑶小声问:“她们会不会……不会,”周淮阴剥开颗糖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天师府的人,说话还是有点用的。”

他晃了晃腰上的天师令,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们要是敢动你,我就让她们家宅不宁。”

苏墨瑶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突然想笑。

可嘴角刚扬起,心脏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疼得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墨瑶!”

周淮阴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他一把扶住她,指尖按在她的脉搏上,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心脏……”苏墨瑶咬着牙摇头,从口袋里摸出药瓶。

可手抖得太厉害,半天都拧不开盖子。

周淮阴抢过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塞进她嘴里,又拧开保温杯喂她喝水。

“为什么不早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急切,红绳束着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心脏不好就该好好休息,还去奶茶店打工?”

苏墨瑶咽下药片,感觉疼痛渐渐缓解。

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突然觉得很累。

有些话她藏了太久,像块石头压在心底——孤儿院的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七岁,说她的心脏像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说她这辈子都该安分守己,别妄想太多。

“我需要钱。”

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只能靠自己。”

周淮阴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个信封塞进她手里。

信封很厚,摸着像装了不少钱。

“先拿着,”他的声音很轻,“不够再跟我说。”

苏墨瑶把信封推回去,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要。”

她知道这钱不能要,一旦接了,她就真的成了依附他的菟丝花,可她不想这样。

周淮阴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会生气,他却突然笑了,剥开颗糖递给她:“好吧,那我去奶茶店给你当帮手,算***,总行了吧?”

苏墨瑶愣住了。

她看着他眼里的光,看着他腰侧轻轻晃动的镇魂铃,突然觉得,或许有些枷锁,真的可以被斩断。

那天傍晚,苏墨瑶在奶茶店的柜台后,看见周淮阴穿着黑色外套,系着店里的围裙,笨拙地学着泡奶茶。

他腰间的五帝钱和镇魂铃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老板娘养的猫从柜台上跳下去。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他红绳束起的长发镀上了层金边。

他抬起头朝她笑,左边嘴角的梨涡在夕阳里格外清晰。

“苏墨瑶,”他隔着柜台朝她喊,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看,我泡的奶茶是不是很好看?”

苏墨瑶看着他手里那杯歪歪扭扭的珍珠奶茶,突然捂住了嘴。

她怕自己会哭出来,也怕自己会笑出来。

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就像含在嘴里的糖,慢慢融化,甜到心里,也暖到心里。

只是她不知道,这甜味背后,藏着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