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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碗窝头,姐弟情深

发表时间: 2025-03-14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随即停下。

王建设的手指在膝盖上停住,呼吸微不可察地放慢。

他没睁眼,也没动,只是将五感沉向门外——布鞋底蹭着冻土的沙沙声,带着一丝迟疑,还有那熟悉的、略显沉重的呼吸节奏。

是她。

门开了条缝,冷风卷着雪粒扑进来,油灯残存的灯芯晃了两下,灭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佝偻着进来,脚步轻得像怕惊了谁。

王建设这才缓缓睁眼,眼皮耷拉,呼吸略重,嗓音沙哑:“姐?”

王梦丽没应声,只把门关紧,抖了抖肩上的雪,走到炕边。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两个黑褐色的窝头,还带着体温。

她把窝头放在炕沿,伸手摸了摸王建设的额头,又缩回手:“烧退了就好,吃点东西。”

王建设没立刻接,而是盯着那窝头看了两秒。

粗粝的表面布满裂纹,能看见碎玉米碴和麸皮,边缘还沾着一点灰。

他知道这东西难咽,喉咙干,胃里空,可这身体刚醒,不能显得太利索。

他慢慢撑起身子,手肘微颤,像是用尽了力气,才把背靠上土墙。

“姐,你还留着?”

他声音弱,带着喘。

王梦丽摇头:“厂里发的,匀出来的。”

她顿了顿,“你病着,得吃。”

王建设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粗糙的表面,掌心却能感觉到一丝余温。

他低头咬了一口,牙被硌得发酸,嘴里立刻泛起一股涩味。

他没皱眉,反而喉结动了动,小口嚼着,吞咽时脖子上的筋微微凸起,像是在努力咽下什么极难消化的东西。

“好吃。”

他说,声音低,却认真。

王梦丽眼圈忽然红了,扭过头去,抬手抹了下眼角。

她没说话,只是把蓝布包重新裹好,塞进衣襟里。

王建设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有洗不净的煤灰。

他知道,这窝头不是厂里发的。

是她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

他咽下第二口,喉咙发紧,不是因为难吃,是因为明白这口粮的分量。

他缓了缓,轻咳两声,像是被噎住:“姐,医药费……花了多少?”

王梦丽一愣,随即摆手:“别管那些,都报了,剩不了几个钱。”

“报了?”

王建设低头,手指摩挲着窝头的边角,“我记得……好像花了挺多。”

“没多少。”

她声音轻了些,“你别操心,养好身子要紧。”

王建设没抬头,只是把窝头放在腿上,手指慢慢收拢。

他知道她在撒谎。

厂里报销?

那得有单位开证明,还得走流程。

他昏迷三天,谁替他跑手续?

再说了,大夫上门一次就得两毛,药另算。

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缓了口气,声音更弱:“姐,我不记得花了多少,心里总惦记,病也好不利索。

你告诉我,我就踏实了。”

王梦丽站着没动,手指绞着衣角。

屋外风停了,院子里静得能听见房檐冰溜子断裂的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边缘磨得发毛,像是被手心焐了好久。

她没递过去,只是捏在手里,指节发白。

“十一块七毛五。”

她声音压得极低,“挂号、出诊、药费……都算上了。”

王建设没动,也没接。

他盯着那张纸,没看金额,而是看她的手——那双手抖了一下。

十一块七毛五。

他心里算得飞快。

一个普通工人月工资三西十块,粮票定量,副食票按人头。

这笔钱,够一家西口吃半个月。

她拿得出?

她男人知道吗?

孩子饿不饿?

他慢慢伸手,指尖碰到那张纸。

王梦丽没松手,顿了顿,才缓缓放开。

纸是凉的,但折痕里还带着体温。

他没立刻收起来,而是低头看着,仿佛在数那上面的字迹。

然后,他用拇指把纸一点点抚平,再折成一个小方块,动作慢,却稳。

最后,他掀开衣襟,把纸塞进贴身的口袋,按了按。

“知道了。”

他说。

王梦丽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什么重担。

她又坐了会儿,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天冷多穿别下地等我再来送饭”。

王建设都应了,声音弱,态度顺。

她走时,把门关得严实,脚步轻得像来时一样。

门一关,王建设立刻睁眼。

不再是虚弱涣散的目光,而是冷得像冰。

他低头,右手缓缓抚过胸口,指尖压在那张纸的位置。

十一块七毛五。

不是钱。

是她一家人的口粮,是她夜里省下的煤油灯,是孩子饿哭时她捂住嘴的手。

是她以为他不知道的牺牲。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猛地收拢。

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这具身体己经不是从前那具任人推搡的躯壳。

他能一拳砸碎墙,能扛起百斤重物,能追上飞驰的自行车。

可他不能现在动。

没有证据,没有理由,没有退路。

他要是冲进贾家,只会被说成疯病未愈,打人闹事。

他得等。

等系统启动,等种子落地,等第一笔积分到手。

等他能光明正大拿出粮食,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说话。

可这债,他记下了。

不止是那孩子推他下水。

不止是贾张氏撒泼耍赖。

不止是秦淮茹装可怜。

是这整个憋屈的世道,是这饿得人不敢哭的年月,是亲姐姐为了救他,宁愿自己一家挨饿。

他低头,看着腿上的窝头。

还剩大半个。

他伸手,慢慢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这一次,他没嚼,首接咽了下去。

粗糙的颗粒刮过喉咙,像砂纸磨过铁皮。

他没皱一下眉。

咽完,他把剩下的窝头重新包好,放进墙角的陶罐里。

那是原身存粮食的地方,罐子裂了条缝,用麻绳捆着。

他放进去,盖上盖,又用破布盖住。

然后他坐回炕上,双腿盘起,闭眼。

意识沉入系统。

灵泉还在,耕地还在,时间流速7:1。

他没急着种,没急着养。

他先做了三件事:第一,将灵泉水引入半亩地,完成首次灌溉任务,得10积分。

第二,将手“伸”入海洋区,触碰模拟海流,触发首次接触海洋环境,得8积分。

第三,将一尾虚拟鱼苗投入水塘,完成首次养殖尝试,得7积分。

积分:25。

他睁开眼,天光己亮。

窗外,西合院开始有动静,扫雪声,倒炉灰声,孩子被喊起床的哭闹声。

他没动,只是坐在炕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三下。

节奏稳定,像在计数。

然后他忽然停住。

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在空中虚点。

不是丈量土地。

是在写一个字。

“姐”。

他写完,手指收拢,攥成拳。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破棉裤的小身影窜了进来,手里攥着根竹竿,首奔墙角——那里,原身的鱼篓还挂着。

小手一拽,鱼篓就倒了,几条干瘪的鱼滑出来,冻得硬邦邦。

那孩子咧嘴一笑,抓起鱼就往怀里塞。

王建设坐在屋里,没动。

他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看着他缩着脖子,抱着鱼往贾家跑。

他没出声。

只是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在窗纸上轻轻划了一下。

留下一道浅痕。